黎砚回是个很念旧的人,喜欢的东西就一直用,不愿意换,就算是换也想换成一样的。十岁以前的年头其实不长,人小所以走得久,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变动,也没有人或事强迫她改变这些小习惯,她就一直按着自己的步调走。
那支钢笔是外婆送给她的,说是外公以前用过的,黎砚回字写得好,也很喜欢那支笔。但那笔的年头比她的年纪还大,用着用着就不行了。但她也不愿意换,想要一支一样的。
她去问外婆,外婆接过那支笔,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还给她,说大概是市场里买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卖,并建议她自己去市场看看。
黎砚回的外婆在老街上开了一家书画装裱修缮的店铺,生意不多,大多是老客常来常往,说这话的时候外婆正俯身用放大镜看一副老画。
“出门左转走出这条街,路口右边是座桥,过了桥不远就是市场,好多人进进出出的就是。”
黎砚回待在小城的时候不多,假期偶尔来外婆家住,活动区域基本没有超过这条街。待走过那座桥,市场闹哄哄的声响迎面而来,黎砚回从不知道安静的老街隔着一条河就是这么热闹的地方,那是与她日常接触的安静沉稳完全不同的世界。她有些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像过河的小马般试探着走向她未知的领域。
其实这一日不是赶集日,又是中午时分,好些人都在午休,市场的人其实不算多。黎砚回一路寻摸着路标上写的区域名称,穿过花里胡哨铺陈开的床上用品区,转过皮革味满满的鞋区,再经过千奇百怪的灯具区,好半天才找到文具区。这个时间文具区的人不太多,好多摊主也躲在铺子里午休,不太主动地招揽客人。
黎砚回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地方开启购物,有些尴尬地从这头走到那头,甚至想着再没人搭话的话不如回去好了。
快走到头的时候,一个光头摊主主动跟她搭话,问她要买啥。光头大叔自以为温和,谁知一开口就吓得黎砚回倒退了一步,差点夺路而逃。
就在这时候,黎砚回听见一声轻笑。
“你别找他买,他乱收钱的。”
黎砚回闻声回头,对面花花绿绿的文具堆里钻出一个女孩子,同自己差不多大,咧着嘴笑,眼眸闪亮。
那个女孩子一直说着话,黎砚回还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同龄人,于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把需求说了个干净。
结果当然是没找到,黎砚回有些失望,但也在情理之中,反而是那个女孩子主动说愿意帮她打听,让她有些意外。
她们约定好了后天再来,黎砚回便告辞离开,走出几米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个女孩还在冲她招手。黎砚回眼中浮起笑意,也冲她招手。
她叫赵肆,赵肆。黎砚回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记在心里。
黎砚回回到家才想起来,她可以带着坏掉的旧笔去比对着找,说不定有人见过。她有些小小的懊恼。不过想着反正后天还要去,到时候再带去好了。她在自己小小的台历上圈上了后天的日子。
两天转瞬即过,这天的日头很大,外婆叫黎砚回晚一些等日头不那么大的时候再去,黎砚回便听话地等到三点多,去的时候老远便看见赵肆伸着脖子往路口看,看见她来便笑开了花,几步奔过来喊她。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来的,外婆让我避避日头。对了,我把那支笔带来了。”黎砚回从兜里掏出笔递给赵肆。
赵肆小心地接过,仔细看了看,确实如黎砚回之前描述的那样,也确实可以看出来有些年头。
“哪里坏了?”赵肆没用过钢笔,不太了解。
黎砚回打开笔帽给她看,笔尖明显劈叉了:“笔尖劈了。不能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