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向导实在太少了,A级的向导已然是金字塔顶端,他们大多是军官政要的伴侣,就算自身没有职位,也会因哨向关系的特殊性,而拥有极高特权。
郑雨的存在已然过了明路,以后再有谁敢绑架郑雨来要挟严冬霖,就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砍。
现在就只差一件事了…严冬霖抬起郑雨的下巴,从镜中观察郑雨的脖子,黑项圈安静地蛰伏在郑雨脖子上,却不足以掩盖它造成的各种伤疤。
他可怜的郑雨是个自我封闭的小傻子,一直戴着这支随时能置人于死地的项圈可不行。
要取下它可是个麻烦的活计,这并非指去帝都的路,而是白塔——以及白塔背后的控制者,是否批准同意取下它。
郑雨扭脸从他手中躲出来,气愤地瞪他一眼,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一下被严冬霖捏住脸掰回来。
“我会继续送你去疏导中心。”严冬霖微笑着说,“不要闹脾气了。”
疏导中心有严冬霖新安排好的布防,严冬霖还有些事不方便把郑雨带在身边,在他没守在郑雨身边时,那里还算安全。
头没法动,郑雨固执地垂下目光,不肯在镜中跟严冬霖对视。
刚才那些话于郑雨好像一阵穿堂风,小少年用沉默表示他的抗议。
“你已经能说话,来重复一遍好不好?”
“‘我是你的。’”
男人的手滑到腰带背后,只需轻轻一拉,细长繁复的丝带就顺滑地散开,重工刺绣的腰带落地,柔软布料轻易地被手指拨开,一如这双手为郑雨穿上它们。
郑雨眉毛慌乱地皱起,没了衣服遮挡,他一被碰腰就像触电一样,偏偏严冬霖箍紧了他,这会怎么也跑不掉。
“‘我忠于你。’”
手在他衣服里作怪,仔细严谨地抚摸过每一寸皮肤,指腹的厚茧与疤痕反复流连,仿佛要就此牢牢印刻进他的记忆。
郑雨咬紧下唇,他再也忍不住,开始扒拉严冬霖的手,试图从哨兵怀里、从镜子前面逃开。
但没什么用,严冬霖开始一颗一颗解他身前的衣扣,只消他轻轻一扯,郑雨就要在这等身镜前、在周围这些侍从面前,衣服褪得一干二净。
——郑雨里面没有穿别的,而这件该死的礼服,腰底下就是开叉!
怎么全都是开叉!郑雨心里简直要大骂了,严冬霖只给他穿了外面两层袍子,开叉下没有裤子,没裤子!
他经常昏睡,这期间都是别人给他换,但这不意味郑雨愿意在这种情形下‘展示’自己。
“别……”郑雨使劲掰严冬霖的手,声音带着隐约沙哑。
“说错了。”严冬霖轻吻他的头发,手上又解开一粒纽扣,“亲爱的,再给你一次机会。”
最后一粒纽扣崩飞出去,郑雨绷不住了,声如蚊呐地重复了那四个字。
“还有一句。”严冬霖把他快垂到地下的脸掰起来,“乖,大声点,对着我眼睛说。”
郑雨让脸上的热度熏得目眩,但他看到镜子里的严冬霖,虽然微笑着,但那双灰蓝的眼睛冷静地出奇,牢牢盯着他,审视他。
郑雨却猛然清醒过来。
都说承诺具有魔力,它约束那些本有内在良知的人,但对于魔鬼而言,承诺一文不值。他们想要的,只是屈服。
“我忠于你。”郑雨轻轻启唇。
严冬霖重新用爱惜的手抱住他,拢起衣袍,亲吻他的耳朵。
郑雨被他揉进怀里,头脑晕眩,大脑因神经紧张而产生了轻微的死机,一点支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抱歉,宝宝,吓到你了。”
严冬霖挥散仆从,等最后一个侍从惊慌地窜出去,他重新给郑雨系上新衣服扣子,语气又充满怜惜:“是我不好,我是个恶棍。”
郑雨真想立刻给这神经病来一巴掌,他只想要一身正常的衣服,一个能安静休息的地方,不想听他唱完红脸唱白脸!
“以后我多陪陪你,好不好?”
不好!
郑雨冷眼盯着镜子,严冬霖的手在他脖子上摸来摸去,没有一次像之前解除项圈收紧指令一样,触发什么机关。
难道项圈的指纹解锁只适用于应急情况?
郑雨垂着眼,又悄悄去看严冬霖手腕上的智脑。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也能查看项圈的一些指令,但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项圈从脖子上解下来?
实在没办法,红叶已经展示了如何截断项圈的信号,要不……不管能不能解下它了,直接逃吧?
郑雨数过,自己已经和六个哨兵建立了临时链接,都是A级,接下来只需要出逃路线和工具……
他无法停止地陷入思索,只要他一停下来,他就无法自拔地陷入莫须有的痛苦。
尽管郑雨也不清楚为什么痛苦。
严冬霖一反常态,白塔使者的事尘埃落定,严冬霖就把刚刚痊愈、换好新衣的郑雨,接进自己的卧室。
以前他从不与郑雨同床睡觉,除非结合热。
结合热对郑雨来说也是痛苦的记忆,他每次都流血。
这是终于要跟我算账了?郑雨止不住想:他心眼多,记仇得很,之前只是摸了他精神体就被警告被折腾……这次我打了他,他肯定要报复回来。
严冬霖去洗澡了,郑雨坐在床上发愣,他听着水声,沉默地、慢慢地开始脱外袍。
“以后我们的结合仪式,谁穿白婚纱?”
“你穿!”
闻蚀笑得前仰后合,傻呵呵地说:“哎呦,我穿就变成搞笑的啦!雨,给我留点形象吧!”
郑雨看他笑,自己也有点破功,笑了出来:“我真的想看!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啊呀……”到这时,闻蚀这个开朗青年、厚脸皮的多年搭档,罕见地不好意思起来,他用毛绒绒的发顶蹭郑雨的颈窝:“那你不许笑我。”
猜测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郑雨下意识,不想穿着这身白色的长袍。
他把自己脱干净,把衣服叠好收到一边,抱着双腿坐在床边发呆。
有点冷。
其实他困了,但睡不着。
严冬霖裹着水汽从浴室出来,正要拿衣服,目光落到郑雨身上,停滞了。
“你在干嘛?”严冬霖面色冷凝,像是不悦,“把衣服穿上,你不怕又感冒?”
他拉开被子裹在郑雨身上,直接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真丝睡衣,在被子里给郑雨套上了。
郑雨迷蒙地让他摆弄,穿好睡衣,在被窝里板板正正地平躺。
直到严冬霖熄灯、躺下,呼吸逐渐平稳,郑雨还是睡不着。
他抱着自己的手臂,不敢翻一下身。
那之后呢?
我该怎么办?
郑雨盯着天花板,哨兵的卧室是白噪音室,安静静谧,没有一点响动。
他有点想哭,又不愿出声,就用被子偷偷蹭自己的脸和眼角。
直到严冬霖的手冷不丁伸过来,压在他腰上。
郑雨惊地一抖,但严冬霖搂紧他,从身后紧密地靠过来,鼻尖蹭上他的后颈。
哨兵的信息素和热度,仿佛无孔不入,怎么也逃不开,但是在这冗余拥挤的气味印子包围中,郑雨绷紧的弦慢慢泄力。
不会再更糟了。
人在痛哭之后,会进入一段情绪的空白,巨大的疲惫一键清空,机器格式化,过往皆消。
郑雨幼时的精神力老师教他:“如果清理哨兵精神域时你感官过载了,不要慌,困住你的只是那个维度的你自己,若不能处理那些感官垃圾,那么就蜕掉旧壳吧。”
“那不是遗弃你自己,那只是一次蜕壳……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