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是他那未婚夫,平宣侯府谢三,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不想叫表兄知道自己过得苦,连挨了板子的事情都还瞒着,小厮摆手,匆匆奔出去:“我走了,你自己吃些好的,多买点肉。”
一晃眼已没了人影。汉子无奈摇头,给自己斟了杯酒:“……又去赌。”
小厮一路奔去赌坊,身上似乎一点都不疼了。骰子摇得晃耳朵,开大开小人声鼎沸,六博戏欢呼声和哀哀的悔恨声连在一起,他精神满满信心十足,一卷袖子便要在赌桌上大杀四方,自觉眼光毒辣,技巧极高,定能杀他人个片甲不留。
再被打手推搡出来的时候,已输了个精光。背上被打的伤也隐隐作痛,小厮还一边回味着先前的滋味,一边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一般,唉!方才那局怎就押了小?怎就下错了注?自己分明那样会赌,只是运气差了些!
如今还差了赌坊一屁股债,按他那些月俸,怎么还得上?表哥的钱已经全给他还债了,这样下去怕不是要被赌坊的人砍断手脚——正思及此,脑中竟忽然闪过谢三公子所言。
玩些新奇的、看些精彩的,或是贯来喜欢的……?
他家公子什么新奇的、精彩的没见过,可最喜欢的还属博戏,否则就不至于接连在书房里玩这么久了。他确实没钱,可文信候府家大业大,公子手指头漏点给他,都够他玩的了,再说李吉星已十几岁了,耍些手段也不是进不去赌坊。可是侯爷夫人那里……
“我家中兄长有时管得紧了,想出府游玩,也是金步替我周旋。”
那些话又闪过去,小厮匆匆返回茶楼,见金步竟然还在那里,一时惊喜交加,连忙上前客套寒暄:“你家公子还未回府吗?”
金步往里看一眼,才压低声音答:“闲事少管。”
“诶,别这样嘛,咱们都是做下人的,”想到谢二公子的严厉,比起侯爷和夫人只有过之而不及,小厮心痒至极,咬咬牙道:“好兄弟,就跟我说说你的法子吧?怎么帮的你家公子?等我赚到好处了,少不了你的。”
“银子倒不必了。”金步面色稍缓:“但以后若有消息,你得同我说,我也需讨我家公子开心。”
小厮哪有不应的,连忙颔首,再三保证,金步方才凑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他心下一喜,又匆匆谢过后就快速奔回文信候府,李吉星见了他便是一脚:“滚去哪里了?”
父母只知道他不学无术,整日在书房同小厮们玩,却不知道他究竟在玩什么。可尽管如此,身边的小厮都已经换掉了,他更不敢拉着爹娘安排的人玩博戏,这样始终被拘着,不能玩牌,李吉星心痒难耐。
也是因着朝思暮想却不得,精神愈发萎靡,故而本没什么大力气,原本倒也不太疼,但正中伤处,小厮连声哟哟,才解释:“小人看公子不开心,便想着如何才能让您高兴些,这不特意去想法子。”
李吉星轻嗤一声,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能有什么法子?爹娘叫那些人看得这么严,就算把你调回来也没用。烦死了!”说罢又是一脚,小厮却不躲开,只凑近了些,低声笑:“这法子绝对管用,公子一试便知。”
……
因秋意渐渐上来,罗荣娘说要做两身新衣裳,李宿便替她去布料店取了两匹料子,回来时正见到一个仆从打扮的人站在酒楼外头,看着有些面熟,似乎等待已久。
那仆从见了他,面色微变,果然很快上前,倒也不多说什么,只将一张纸塞到他手中,转身便匆匆要走。
可不想李宿立刻换了单手抱料子,先人一步,快速反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后一带,眨眼间便将纸塞了回去,而后松开手:“不明不白的东西,自己拿好。”
因骤然失力,金步不由往前趔趄了两步,瞪大眼睛。
好大的力气!好快的手!
而男孩已经重新换回两手抱住衣料,转身快要走进酒楼中。
“慢着!”金步连忙出声。
李宿终于回过头来。
手腕被猛抓的地方还有些隐痛,金步额头冒了点细汗,忙走近低声道:“我是平宣侯府谢三公子身边的人,是他叫我来递信的。”
话落,面前的人似乎终于放下了戒备。
李宿这才重新接过纸,却仍然不多话:“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