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大家都唤她“得贵媳妇”,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
“我娘家姓曹。”她嗫嚅着回答,说完后还特意顿了顿。
若是有人问起名字,对方总会接着客气地称呼一声“曹太太”或者“曹夫人”之类的。
可眼下,对面的王御熙并未言语。
倒是杨云捧场,“我叫杨云。”
二棒娘这才明白,“哦哦,我叫曹竹。”
她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这就是乡下人的粗名儿,没啥讲究。
我们村里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竹,小孩取名字也都爱和竹子沾上点关系,图个好养活彩头罢了。”
村里起名随意,就像二棒,她哥叫大棒,因为长得瘦小,像一个棍子一样。
之后就顺着叫下去,她妹妹叫三棒,小弟叫四棒。
杨云开玩笑道:“挺好的,竹子嘛。我这‘云’就是自己起的,和你那竹子一个味儿。”
听后,曹竹她又想起了什么,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怀念与惆怅。
那时她小,和如今的二棒一样,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常常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瞒着大人,偷偷跑到山岩旁去摘草。
那些山虽说都是有主的,但孩子们哪管这些,满心只想着摘到足够的草,好让编成草鞋,能换一些铜板。
后来,时光匆匆流转,得贵家托了媒人来提亲。她还记得那天,得贵红着脸站在自家院子里,局促地搓着手,而她躲在门后,悄悄打量着这个即将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再后来,她便跟着得贵,离开了熟悉的村子,来到了老虎沟。
那些和竹子相伴的日子就结束了。
众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后,曹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
“恩人们大老远来到我们这偏僻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呀?”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疑惑,话到嘴边还是没能鼓足勇气直呼王御熙的名字。
“我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我们这,除了每隔几个月会有小贩来卖点杂货,平日里根本见不到什么外人。”曹竹微微红着脸,有些局促地解释着。
王御熙:“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一种黑色的石头,名叫煤。它可以用来烧火,而且比柴火烧的时间更持久,火力也更旺。”
一旁的杨云紧接着问道:“曹竹,你在这生活了这么久,有没有听过或者见过这种石头呢?”
曹竹听后,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
“哎呦,听您这么一描述,我倒是想起家里好像就有这么一块奇怪的石头。”
说着,她便热情地领着众人来到了厨房。
“这石头是村里人有一天偶然找到的,当时我还纳闷呢,啥石头还能拿来烧火?”曹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角落里,翻找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拿了出来。
王御熙定睛一看,心中顿时一喜,这果然就是她们要找的煤炭。
人带路可比地图方便不少。
她难掩惊喜地问道:“可知道这煤炭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吗?”
曹竹摇了摇头,“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二棒爹知道,当初就是他和村里的人一起找到的。
这不,他和二棒的几个姊妹们都还在地里干活呢,我也是刚从地里回来,准备做饭。”
曹竹顿了顿,看了看天色,又瞧了瞧众人,带着几分期待和热情提议:
“恩人要是不着急的话,要不就在这儿等一会儿?等他回来,让他给你们详细说说。”
王御熙正深思熟虑,耳边传来杨云悄悄的话:“典史,不如我们在此等待吧,我观老虎沟的人还不错。”
王御熙看着杨云,莫名有些玩味。
“行,依你所言。”
得了指令,杨云欣然应下:“如此,便劳烦了。”
曹云连忙摆手,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是二棒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事算啥。”
“二棒,来灶台上帮忙。”
二棒扯着嗓子回答:“来咯——”
待曹竹去厨房忙活,众人在屋子附近空地上开始扎营。
杨云与姐妹在一旁低声交流:“姐妹们,我总觉得刚才典史,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一位姐妹一边整理行囊,一边漫不经心地给出回答:“是吗?或许典史不太赞同在此等候?”
杨云轻轻摇头,粗眉紧蹙,目光中透着一丝迷茫:“可她分明同意了啊。”
这才是令人费解的地方。
另一位姐妹拍拍她后背,安慰:“只是你心里太紧张了而已。”
好吧,天色渐暗,杨云坐在树墩上,不在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