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对于小时候的钟觉浅来说,是最好的避风港。
他很是喜欢在这里面来,这里的民风纯朴,人人都对钟觉浅和善。
相比起冷冷清清的门派里,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每当去找师兄,师兄总是对自己视而不见。
而这时候,师尊告诉自己,这下面有个村子,靠着门派的庇护很是有趣,让钟觉浅来这里玩。
而来到这里,好玩是好玩了,但看着被自家父母叫会去吃饭的玩伴,钟觉浅总是面带着笑容说哥哥也在家里面等自己吃饭。
其实不然,每次下山都是自己回去偷偷摸摸的找吃的,一月三载,根本就见不了师兄几面。
久而久之,钟觉浅也就升起了叛逆的心思,有次在村子里面误伤了一同玩耍的玩伴,等家长找上门派的时候,师尊避嫌不处理,是他时隔三月才见到的师兄温柔仔细的处理这个事情。
等后面的一次两次,钟觉浅发现只要是自己惹事,出面处理的都是师兄,那时候他心里面也就清楚,只有自己犯事,才能见到师兄。
到后面,只要钟觉浅想见师兄了,就会主动惹事。
而现在钟觉浅看到这般荒凉的情景,也着实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百年的岁月之久,虽不至于沧海变桑田,但如今看来,也是事物非。
但钟觉浅印象中的村子,倒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村子里面,破败荒凉,有家门户的门窗也已经烂了,钟觉浅看见有个门悬挂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掉落。
刚想伸手去扶起来,没想到才刚刚碰到,老门就已经是支撑不住了,自己散落在地上。
钟觉浅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抿紧了唇,作势拍了拍手上的灰。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自己还去过哪些地方,钟觉浅突然想到。
田埂上,现在抬眼看去却已经是杂草重生,天地荒废。
那之前摸河虾的小河,现在也已经干涸。还有什么呢,对,原先村里有个神婆子,他们最是喜欢去偷她的那些故作玄虚的黄符纸。但,现在应该只有些遗物。
“这里又没了人群来往,也能在这里避一避。”
钟觉浅来到这里,就有些不想离开。踱步在村子里面走了好几圈,原来还真的都是一样的光景。直到走到神婆子这里的时候,到想起来自己年少不知世的时候,最是喜欢对着神婆子骂假神婆。
神婆子院子里面总有些瓦瓦罐罐,最是显眼的就是中间有个圆形的大块石头,直通着屋门到院子门口。
每次钟觉浅都会趾高气昂的站在这里嘲笑神婆子:“假神婆,只会弄虚作假,要求佛都去寺庙,求护佑都求神明,遇到怪异之事也是找我们这些修行的人,你也不看看自己,敢和这些相提并论。”
记得最后一次带子彦离开这里的时候,神婆子却是笑得最欢的,看来她是真的很厌恶我们。
不过就算是现在,钟觉浅一直都没弄清楚为什么神婆子会将这个石头放在路的中间,每次来人都会绕一下。
也不懂得为什么,自己之前说的事情那般有理有据,而村里面的人也总是对神婆子信赖有加。
进门前,对着中间这个石头,钟觉浅真心道歉:“神婆子,当时年少,说了许多刺耳的话,是我抱歉,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届时,钟觉浅绕过中间的大石头,径直的进入屋里。
也是好奇,这么多次在门口挑事,神婆子这屋子里面总是不让人进的。
现在看来,钟觉浅也是震惊,屋子里正中央摆着一张四正方圆的大桌子,各面都摆了碗饭,插着一根筷子。
不过现在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还有着上面摆放着的,不是神不是佛,而是黑白无常的泥塑。
这桌上中间倒是有一大堆血迹,现在变黑渗入到了桌木里面。
钟觉浅这时想起来,家中奉鬼招阴差,门口的那个石头,若是里面埋着槐木,鬼也是进不了屋门。
“这神婆子看来还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不遇神,偏招鬼。”
“确实是有本事,而且这本事还不小。”
循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是个道士模样的打扮。方才自己在这村子里面转了好久,都没有发现有活人的踪迹。
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小道士,钟觉浅含着笑的问道:“小道士,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是道士,那自然是为着行侠仗义来的。”
这时钟觉浅下山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道士。
“为什么要到这里面来,这里不是废弃许久了吗?”
小道士皱着眉:“你这个人还真是胆大,难道不知道这里是远近闻名的鬼村吗。”
鬼村?
这钟觉浅倒是不知道,他可是闭关了整整一百年才醒过来的。
或许是难得找到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人,钟觉浅的耐心也好了起来:“愿闻其详。”
小道士说道:“你爹娘没和你说过吗,这暮杨村在约莫八十年前的时候,那时候山上的暮实派的掌门亲手把这些事处理了的。这村子里面,大多数人家都想生个男孩,有女子怀了孕就回去问问村子里面的妖婆,是男孩的话,也就留了下来。但如若是个女孩,就取决于家里面要不要。快足月的,就生下了,用针刺着女孩的心,活活流血而死。没足月的,就被打下来了。”
钟觉浅听着他的话,确实是,这村子里面大多数都是男孩,而家里面有女孩的,也有生下来就给卖了的。
听着小道士的话,钟觉浅也在点头:“然后呢。”
“尸体总是没人收拾的,就被人塞在罐子里面,埋到树底下去。时间久了,这棵树收取了这些女童的怨气,慢慢的就报复着这村子的人,每晚都有孩童死去。这时妖婆就说需要有个人去承载罪孽,碰巧村子里有人生了女婴,就一直被保养在树的旁边。后面是暮实的掌门出面才解决这件事,那可是暮实的掌门,天下第一人。”
见小道士夸赞师兄,钟觉浅倒是高兴:“肯定厉害,是天下第一厉害!”
听完之后,钟觉浅默默消化,看着过来的小道士,问道:“你现在来又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