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已等了半刻钟,在银光乍现的箭刺破空气时,周遭却无人提醒,因是一群新人,不懂规矩,往这一杵便像个木头般立在原地。
啧,那老狐狸,偏生给他塞麻烦。
他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利箭,那刺头上,是一张破了的纸。
——计划有变,人留活的。
火焰烦躁的将纸条揉成一团丢给旁边的新人。
他打了个前进的手势,说:“走着,人抓活的,哪个不长眼的动刀舞剑了,那就陪余妃娘娘一起上黄泉吧。”
此话冷嗖嗖的,众人瞬感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没训练过的肢体动起来变得更为僵硬了。
在天空“咻”的一声划过去后,一个漂亮盛大的烟火绽放于天空,星光洒在珠濢殿空顶,照亮了黑压压的周围。此时风意作怪,原本的波澜不惊变成了狂风大作,那风中,霎时带了冷冽的血腥味儿。
烟花升起绽放,转瞬即逝。
此时,余妃被两个新人拖了出来,头发散乱,衣不蔽体。
“走。”火焰望向天子养心殿的后侧,高阁上被黑雾笼着,像矗立在云端的地狱。
周围的宫人有跑了的,有蹲在地上哆嗦着的,他们不敢上前拦,所以不用火焰派人押着,他们自然大摇大摆的出了珠濢殿。
“陛下,那帮子人离开了。”李安说完,觉得不妥,又补了句:“带着余妃娘娘。”
闻欲面无表情,似乎早有预料。
新上任的禁军都督有些严肃刻板,听带刀侍卫报备了宫内新情况,便带着御林军浩浩荡荡地驻守在养心殿。
此时,禁军都督——时景一丝不苟、身姿挺立的站在殿内中央,挨着小火炉,烤着他的金盔甲发着红。他的眉眼有些狭长,五官耸立,显得呆板刻薄。
“陛下,这真的妥当吗?”
闻欲看着他严肃的脸,给李安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上前道:“都督,自己人就不必说什么妥不妥当了,陛下累了,这么折腾,恐怕要耽误了明日的早朝。”
言下之意,便就是说那方人马也是天子手下的人,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带走余妃娘娘,恐怕是早有了计策对付手握重权的余相,官场之事,谁能分辨是真是假?时景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过后,时景带着御林军悄无声息地从养心殿退了下去。说要休息的闻欲,此时在内殿的美人榻上倚着。他盯着那桌上的玉瓷茶杯,缓缓被他推下,再推下,落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这声儿,还是比不过余妃响彻皇宫的哭喊。
想故意给他听似的,余妃从珠濢殿一路过养心殿。声音远了,离那玄武门近了。彼时,在玄武门站守的一名带刀侍卫,发现了新情况,便飞也似的到了养心殿。
见了闻欲,那人跪着抱拳道:“陛下,不出您所料,那一行人拖着个被黑布蒙住脸的女人,出示了通行令便出了皇宫,看起来,也不加掩饰。”
他顿了顿,又说道:“按照陛下您的吩咐,放行了。”
“嗯,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退了下去,李安随之说:“城北那边来信儿,说是沈家沈卓花钱买凶,雇了京城有名的江湖人,只是加了银钱,买了活的。”
“买死的就奇怪咯。”
“尚书来了吗?走,出去看看。”闻欲哼着小调儿走出偏殿,步伐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一小太监禀奏,跪说:“陛下,刑部尚书余德徽求见。”
闻欲扬起淡笑:“见。”
引了余德徽到殿内,他的身上被风雪打湿,眉间、鬓边挂着白霜,脸色不佳,眼里甚是不满。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招招手发起兵变。眸色冰冷,蔓延到他苍老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屑一顾的狠毒。
余德徽面上与百里彦平起平坐,往来甚密。曾被闻欲查出来二人合谋给他下慢性毒药,亏得发现的早,那年也是性格成型之时,隐忍着,气怒着,害怕着,少年陡然间成了。现在并未及冠,却有着弱冠年的锋芒,悄悄绽放在这一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