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南巡回来的时候,何福与他说见到沈然之藏在房中的那人像是个道士……
心里“咯噔”一声,摄意如洪水猛兽般的席卷而来,顾鸩止炯戒的双眼轻轻敛上,欲将玩偶塞回枕下。
可就在这时,徐凪风像是有所察觉,上前一步,目光如炬,“陛下,您手中拿的是……”
顾鸩止藏人偶的动作猛的僵住,空气像是在此刻凝固了一般,顿感到一阵寒碜,迅速将人偶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帐内的烛芯烧的“滋滋”响,许久,顾鸩止定了定心神,笑颜道:“阁老不必惊慌,兴许是哪个不懂事的宫人的恶作剧,朕自会惩罚,当下还是边关防护之事最要紧。”
徐凪风抬头,盱衡厉色,道:“陛下巫蛊之术乃是大逆不道,此等邪物出现在您的床榻边,恐有惊天阴谋,必须彻查!”
顾鸩止抬眸目光与徐凪风交汇,从对方的眼眸中便可以猜到彼此怀疑的为同一个人。徐凪风的彻查不过是为了将揪出来的托词。
他转身吩咐道:“将昨晚靠近过陛下床榻的所有人都找来,一个都不许漏!”
“竟敢意图谋害陛下,此事绝不姑息!”
顾鸩止心中不愿将事闹大,但对上徐凪风那双锐利的眼睛,便只得吩咐一旁的何福,“按阁老说的去办。”
昨晚靠近他床榻的又不止一人,他怎么就敢断定是沈然之放的呢。
遇困则思忧,忧之重者则先入念。
一通宫人、太医,皆被人带来跪到两人跟前。瞧见侍卫没有将沈然之带过来,顾鸩止先是松了一口气,想来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去将人带来。然,不如意事十八九。
沈然之是最后一个被侍卫带进帐子内的,他面无喜怒的被扔到顾鸩止跟前,昨夜那股狼狈气早已荡然无存,到底还是做回了那雅气凌人的谦谦君子。
从进来到现在沈然之一直垂首,未曾与顾鸩止色授魂与。
他甚至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原本还在帐中歇息,便被侍卫风风火火的带过来了。
徐阁老将巫蛊人偶扔到地上,喝道:“天子脚下,行此等恶事,若不交代株连九族。”
天尊地卑,君犹天民犹地,下不犯上也。那躺在地上的写着顾鸩止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异常夺目,行事之人无疑是将君王的威严践踏于地。
一旁的两个宫女冒着冷汗,对视一眼,道:“陛下明鉴,奴婢们昨日铺完了床榻便退下了,没再靠近过。”
顾鸩止目光落到了太医身上,示意他说。
太医解释道:“昨晚老臣只为陛下把脉、送药,况且周围还有诸多人看着,如何做得了此事啊。”
何福之别去地说:“奴才只为陛下端茶倒水,况且奴才跟了陛下这么多年……”
顾鸩止微微颔首,前面的人都一一回答过了,他目光却像是被堵塞了一般,艰难的落到沈然之身上,欲言又止。
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沈然之身上,急遽等待着他回答。
沈然之良久才找出话来,神色澹然:“我昨日未曾来过。”
闻言在场的人皆是一惊,沈然之这一举动便像是将“欺君罔上”这四个字在皇帝跟前读了一遍,又当面践行了一次。
顾鸩止悖然,昨夜众人皆瞧见了沈然之,他如何能说自己没来过,问道:“那你……昨日去了何处?”
沈然之脸色发沉,脑子一片空白,这才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与顾鸩止对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话在心里和唇边来回移动,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这时候有个小太监道:“昨晚奴才瞧见,沈贵君是第一个来探望陛下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这句话便证明了沈然之想比旁人更多的行事机会。
沈然之暗暗忖道:想来是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扮成了我的模样,行了这些事,等到我回来的时候便顺理成章的替“他”顶了罪。
徐凪风知道沈然之昨晚是出去了,但不还留了个假的自己在这儿么?看样子他并不想如实交代自己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徐凪风冷哼一声,甩袖道:“那便去查!查这些人的住处挨个挨个查!”
沈然之难耐地蹙眉,跪在地上时间久了,扯到了昨晚包扎好的伤口。
他知道既然那人有心害他,定会在他的寝帐内放下相应的脏物。
果不其然,侍卫在沈然之的帐中发现了制作巫蛊人偶的器具。
徐凪风望了一眼顾鸩止,脸色变得阴鸷,道:“把人带下去!”
两个侍卫上欲前了扣住沈然之的两肩,顾鸩止抬手止住,厉声道:“朕看谁敢!”
徐凪风:“陛下!”
“除沈然之,所有人都给朕出去!”
他咬着牙用力道:“这是朕和他的事。”
若非聆君面面承,秽行岂会窃窃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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