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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初春(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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蜥蜴的颜色跟戈壁太像了,零星黑色的纹络,干土底色。我又遇着一只蜥蜴,跑到半路停下,以为自己隐匿在了环境里。它似乎叼着一只蜜蜂,歪着脑袋用比黑芝麻粒儿还小的眼睛看我。我靠近它,蹲下来,一动不动,它小心翼翼地吞两口昆虫,停下,过会儿又继续吞昆虫,发出“嗑呲嗑呲”的声音。李亚茹就想,“如果抓一只回去,放在不同的地方,它会不会变幻出不同的颜色来?”我正生此歹念,缓缓伸出手来,蜥蜴察觉到危险,“呲溜”不见了。

走一走,又遇着一只蜥蜴。这块低洼处碎石块都落在沙子堆里,凌厉黑色石块形状大些,还有橙色石头,蜥蜴的身上便有一条一条的黑色,多了几点橙色。亲眼所见,可比教科书上更能感受到这变色的神奇了。

遇见一座黑山头,罗西云爬到山上去了。他到哪里,坦克就跟到哪里——坦克是牧羊犬的名字。

李亚茹爬不动,在山脚下休息。还想寻到另外一只蜥蜴。

有的羊爱乱跑,就是跑,不吃草,带上羊群跑。罗西云大声呼和,领头羊顿了一下,又继续走。“坦克,那里,一公里外,把羊撵上回来!”坦克快速跑过去,看见的羊群迅速折返,最远处的一只落单了,远远看,似乎被坦克咬住了前腿,纠缠了几秒,瘸着腿折返回去了。李亚茹似乎这才真实地知道这些羊都怕牧羊犬的原因。

戈壁滩上的黑色石子越碎密了。李亚茹又发现一只灰色蜥蜴,黑色花纹很多。我悄悄跟随它,想看看钻进刺儿丛它会变成什么颜色。还没等到蜥蜴变色,一丛沙葱印入我的眼帘,等不了一点,赶紧拔了。沙冬青周围有沙葱,根据这个定律,我到处找,找到了好几丛不怎么精神的沙葱。要是有场雨,那沙葱就多了。咳,还没拔几丛,手上扎了一根刺。

羊群已经扬长往东而去,牧羊人还在跟着牧羊犬顺着长满沙冬青的沟壑往北去找丢失的小羊。风越来越大,让正午不那么热了,也让人心里也荒凉、害怕起来。

不见人影了,而后又从东边一米多高的刺儿丛里显现出来。空手而归,“昨天就是下到这个河坝里咧,母羊那也再不叫。”

“今天找不见尕羊娃,明天就死掉咧么?”

“一群羊,哪儿有不折嘀事情,世上莫有这样嘀事情。这个地方狐狸也多嘀很,狐狸……”

这戈壁地形是有规律的,一个高滩,一道沟壑,不断循环。高滩上只有乱石,沟壑里有植物。

我的乐趣是跟着羊群找沙葱,而这些羊的乐趣是千里跋涉——就是爬高上低地跑,我可跟得太难了。稍微一不注意,羊群全进了低矮的沟壑,放眼望去,四处无羊,一个人站在这空无一个小动物的戈壁滩上,只有呼呼的风声,也是怪绝望的。

找多了便有了经验,沙葱多在低矮的干河坝坡上。

看到了牧羊犬追赶羊群的画面,四散开的零星羊群从边角上迅速变换着形状,牧羊犬一个圈子下来,几十秒钟,人都来不及眨眼,羊群迅速聚拢在一起。牧羊犬也不怕漫山遍野的刺扎到脚上?这牧羊犬真够迅猛、勇敢啊!李亚茹要是有它一半的决断,在生活中也会少些烦心事。

走进沟壑,刺儿草的根系在石头堆里盘根错节,裸露在外,看来夏天下山水时这水势十分迅猛。但冲断处的土石上方,刺儿草枝繁叶茂。低着头,睁大眼,顺着沟壑一步步往北去,仔细地寻找沙冬青刺丛之间的沙葱。羊群们向北来了,我躲在这处沙冬青后的阴凉里不动,要是我忽然起身,它们定是又吓的四散而逃。那我……缓慢起身呢?我缓慢起身。它们毫无动静。

不知道牧羊人在哪里,但是我在羊群里,跟随着这些羊往北去。

继续寻沙葱,低头走着走着,脚下有骆驼的残骸,还有小羊毛茸茸的尾巴,怎么回事?身边也没有羊群了,转身寻找,它们已经开始向西折返回去了。我赶紧爬出沟壑,爬到高滩处张望。这高滩上有一种草的刺特别白,像枯骨又像星星。罕见地有几丛沙葱,我蹲下来仔细着拔。一阵小型龙卷风旋着土过去了,羊群昂着头又朝更北边去了,可牧羊人耷拉着脑袋坐在戈壁滩上睡着了,牧羊犬在他身后三米处守着。

我的头热得晕,蹲蹲起起令眼前不断发黑。到下午两点时又累又饿,我才往南去。我的目的彻底从赶羊变成了采沙葱,预备顺着沟壑到了马路上,好走回家。离羊群越来越远了,我也并非孤独,耳边全是苍蝇“嗡嗡嗡”的叨扰。直走到头,经过了有水的涝坝,经过了麦子地,继续经过没有沙葱的干戈壁,经过了有零星芨芨的沙地,到马路上时,已经身处下河村了。这路为何这般远?看着似乎挺近的,但自己一个人走,脚都快走麻木了。追着羊群走时到什么也没有察觉……

五一假期自驾游的人也多,我很快打到了便车。想要把饮料送给女主人以示感谢,可她什么也不要,还硬是给我塞了一个橘子。

到家后连刨了几口饭,我说小舅半小时前打电话,把他气得很,问我跑到哪儿去了,一直不接电话。我说采沙葱跑到戈壁滩上没信号了,一有信号我才接上么。姥爷说害怕我丢了,到处去找。姥姥说这么大个人能丢到哪里去,丢不掉。

姥姥把沙葱收拾起来,说,“还没有一把噢!”

“采咧这些,眼睛都快找花咧,也不容易。”

躺下休息,脚又困又酸又胀,没个好的身体,这一趟行程怎么下的来?戈壁滩放羊辛苦,寒冬酷暑,风吹日晒,人一休息,几百张嘴等着吃草。做养殖业,需要多少持之以恒的耐心啊……

下午我去地里找姥姥。姥姥跪在土里,拿小铲子刨开一个洞,再把七八粒辣子种子丢进去,隔上二三十厘米,继续种。也许这样比起蹲着,腿不累。满身的土,最原始的播种方式。春天空旷到没有一点绿芽儿的黄土地,裸露在外的泥土,沉睡的种子,播种的农人,才更能诠释黄土地对于农人的意义。

没有工具,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家做晚饭。经过路口时,姥爷正坐着喧荒,顺便把他叫回来架火。收拾了灶台,抱上来干柴,放柴点火,水很快烧开了。我切好了豆腐、豆皮、红薯、冬瓜等等,洗了些绿菜,端来了羊肉。还需要一些花椒,姥爷伙房、库房、西棚、老院里里外外跑,怎么也找不见,最后翻了小橱柜,才终于给找见了。这个做饭生手!

姥姥六点半回来的,端着养西红柿苗的盘开始栽苗。姥姥弓着腰,一手拿小铲子铲开土,一手把西红柿苗儿放进坑里,换手埋起来。姥爷提着个小水桶,蹲在地里,给新栽的小苗儿浇水。这光秃秃的小园,有了绿意了。

夜将来未来时东边天空那种似墨非墨的蓝,太美了,令人的心情格外宁静。

我们的羊肉汤汤底也煮好了,火锅食材已就位。喊来小舅一家,小姨夫,全家人热热闹闹吃火锅喽!2024.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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