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姥姥、姥爷已经吃完早饭上地了。
李亚茹醒来第一件事,跑去老院抱丢丢。丢丢在约四米高的草棚上,叫它,它不紧不慢从最高点往下走,跳到墙上,顺着斜担在土墙上的横木下来。
“过了一晚上,肚子又吃嘀圆溜溜咧。”
龚晨晨凑近了看,“它嘀鼻子咋这么大?”
“它的脸也很大。”
将猫儿放回一根横在木栅栏的圆木上,它很轻易站住了,磨爪子。
“虽然是个大胖子,但它身轻如燕。”
龚晨晨去喂羊,李亚茹也跟上去,进了圈才发现,新生的小绵羊、小山羊有十几只。春天,是新一年的开始,也是新生命诞生、成长的季节,生命在延续……
大黄狗没在窝里的棉衣上睡,躺平在硬质的黄土地上,蜷缩着腿,闭着眼睛。
李亚茹找好了凉帽、口罩,拿个干净的布袋子装了一瓶果茶和一瓶奶啤、两块枣糕,想着到地上去和播菜籽儿的姥姥一起吃。刚到了马路上,小姨夫帽子、口罩、手套全副武装,抗个铁锹过来,说村上通知的种树去呢。龚晨晨也跟着凑热闹。一群山羊呜呜泱泱地往东去,我这……我赶紧跟上牧羊人,早都想体验一把放羊生活了!
“爷,那个狗咬不咬人?”
“不咬人,你不往狗跟前去么。”哪儿敢?
“原先羊要胡跑嘀话,那就前蹄子都给咬断,现在不咋么咬咧。人要是睡着,羊跑掉咧,那就赶上回来。羊娃子下到哪里找不见咧,那嘀鼻子灵嘀很,追上就去咧。”
“罗刚不去么?”
“这两天搂绒嘀嗫。羊娃子也小嘀很,就莫有往上赶,还得一个人管羊娃子。一年四季都闲不哈,也辛苦嘀嗫。”
看羊吃沙冬青叶子吃得香,李亚茹也摘一朵小黄花吃吃,甜丝丝,水灵灵,香。
羊群,埋头进刺儿堆里吃草,爬到山上吃草,还有抬着头就是往前赶的,可劲儿往前赶,又叫牧羊犬赶了回来。
我们在这光戈壁滩上“哼哧哼哧”走了百来米,终于又见了开小黄花绿油油的刺儿丛。羊儿们仨仨俩俩围拢过去如饥似渴地吃起来。刚欲大快朵颐,被牧羊犬给追得落荒而逃。
罗西云大喊,“再不追!我看你是几天莫出来,跑嘀不得行咧!”
羊群安静吃起草来,牧羊犬向西边的地里跑去,围着草丛打转,到处撒欢,可算把它给跑美了。羊群因此也逐渐散开来,像撒在平地上的白珍珠,向四处滚落。
近处一只山羊,照着干草堆拿前蹄扒拉扒拉,吃干草底下新出的嫩芽儿,聪明。
但有的羊也挺木讷的,落在队伍最后面,攮着个头就是吃草,也不管自己落单了没有。先前我喊,声音不够大,羊无动于衷,只得过去赶。后来我扔个石头,直到石头落在自己脚边,羊才猛地抬起头,茫然地四处张望,反应一阵,才忽然明白什么似的,去追赶大部队。
罗西云去最前面挡羊,李亚茹好不容易把落单的羊都赶上去,他说,“后面的羊不用一只只赶,领头羊一走,就都跟上走开了。我们只管生病的、受伤的羊。再到处赶,还把放羊嘀人累死嗫。”
“就是么。”
越往北去,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也莫有一个阴凉处歇歇。”
“就昨天才热起来,以前冷咧,还得点上个木头烤火嗫。放羊人就是这么个,冬天冻嘀不得了,夏天晒嘀不得了。”罗西云已经拄上了拐杖,“到这个大石头上歇歇,人一老过来过去都到这里坐。”
李亚茹想找个合心意的地方坐,在周围选来选去,从一个堆满石头的高土堆上,择了一块。刚准备落座,一个声音响起,“石头多嘀地方不坐,蝎子咧啥,钻到人嘀身上嗫。”
咳,只得下来,找个光秃秃的地方休息。
越往北去,越人迹罕至,戈壁上出现了灰色蜥蜴。这小家伙溜得贼快,跟离弦的箭似的,不过会转弯。直线向着一个方向,呲溜,转弯,呲溜,直跑到刺儿草丛的阴凉里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