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没什么东西,姥爷也没买到什么丰富的吃食。案板上也只有鱼丸、宽粉和小白菜。小姨又专门拿了些冻豆腐皮,挂面,以及从冬天冻到秋天的一板不知道能不能吃了的鸡柳。
人都坐着吃起来,只有姥姥忙里忙外半天不上桌,我拿上碗给舀了一碗,给她坐到哪儿吃了吃去。
大舅就触景生情起来,“上次清葵花,小刘那给煮咧些火锅。亚茹那就拿个盆盆子舀上,鱼丸、白菜、骆驼肚子,等嘀粉煮不熟咧,等咧两锅。小刘那问,给栓喜留哈嘀噢?亚茹那说栓喜回来咧,你再给下上吃,这个给我奶送给去。”
少言寡语的小姨夫这回竟然也跟着应和,“小刘就说,哪天做上咧再叫么。亚茹那厉害嘀很,哪天是哪天?就要今天。奶一老你们割葵花给你们一家子做饭,拉条子、臊子面、火锅,一顿也少不哈叫。你们吃个啥好吃嘀,也给奶送上一盆盆去。贝贝送去。”
“龚贝那说,我不送去,你舀哈嘀你送去。亚茹那说,你们家嘀饭你不送去?我送去是个啥?龚贝乖乖端上送去,就走开亚茹那还给捞上粉,舀上汤,舀嘀满满嘀嗫。从小管哈嘀,那就想嘀那爷和奶。我还饭一熟就顾自己吃嘁咧,啥都忘到脑子后头咧。”
这事我早忘了,没想到大舅和小姨夫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子又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地说出来。
姥姥一个人坐在离饭桌不远处的床沿上,低着头只顾吃饭,小小的她,眼里又蓄起泪水来。
桌上的人们还在继续说话,大舅聊麦子收上喂鸽子的事,小舅聊自己家的油葵一公斤卖了八块钱,小姨聊二十号拾板蓝根的人还没找齐,吵吵嚷嚷里,刚刚的小故事也只是顺口一提,很快就过去了。
李亚茹吃了些,早早去写稿了。
“你到哪儿睡去嗫?”小姨夫十一点半才回来,打开小卧室的门,笑眯眯问了一句。一喝点酒,平常沉默寡言的一个老头,脸蛋变得红扑扑的,笑容多了,问起话来的语气也天真得跟个小男孩似的。
“回去睡嗫。”
“你们家还在哪儿嗫?一百公里嗫,黑咕隆咚咋么回去嗫?你和雪雪两个人睡哈吧。”
“我奶家睡去嗫。我奶那们七点醒来,就开始大声说话咧。”
“你不想睡就说你不想睡。不要说别人大嗓门,呱呱喊咧?”醉酒的小姨夫吚吚呜呜。
李亚茹在想,我还有不想睡觉的时候?我就怕我睡不醒,一觉睡到大中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