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晴,天空雾蓝雾蓝,像是罩上了一层透明薄膜。天山被笼罩在雾里,又笼罩在傍晚的斜阳里,虚弱得好像快要消失了似的。平坦而空阔的戈壁上,石土一片灰白,一片红褐。班车在戈壁里的马路上缓慢行驶,紧接着,车窗外黑山群平缓的曲线将本就虚弱的天山尽数遮了去。直至车辆驶出黑山群,可以看到一座低矮墨蓝的独山子,天山便又整个显露出来。路两边的野草多起来,见了牛羊的身影,快到小村庄了。
这是李亚茹离开一周之后,还没有收到复课通知,提着一包毛桃子和一包烤馍馍又回来了。
“我就不想种,花嘀一两万嘀投资,收嘀才多少钱?我们家那个,每次也得浇点山水,那一个人又不干,白天也得跟上,晚上也得跟上。”小姨风风火火,正说种地的事。
“这两天你们地上活都干完咧,高军挣钱嘁嗫,噢?”
“那就干个两天,那再不呆到房子里,那嘀羊老子、狗老子还莫人管咧。”
“清葵花嗫,咋么办?”姥姥担心小姨夫去挣钱吗,小舅家清葵花找不上人。
“葵花头拉上回来咧,那就晒上,晒嘀扔不到拖拉机斗子里咧,他再想办法嘁。和尚不急太监急。啥都留哈煮嘀吃嘁,那把苜蓿捆子么,你装上回来就卖掉,把打草费水费都抵掉,那就垒到个棚上,垒嘀嘁,煮嘀吃!”
“那拉嘀那么长,吃方便面嘀嗫。”姥爷从院门口转悠进来,笑嘻嘻说着。小舅寻上吃饭来了,他又气得很,不来了,他又寻上悄悄通过窗子看去了。
小姨回家去了,鏮苞米的机器进村了,她就一个个打电话联系农户,为鏮苞米杆排时间。
“明天中午十一二点开始鏮,你把苞米棒子掰掉,秧子也得鏮掉。不然进不到地里,不行,噢。”
“地里面不能进水,沟里头不能有水。”
不管是找人干活的东家还是开机器进村的司机,一有了需要协调通知的事,只需要问小姨即可。找人是问小姨,打款也是直接全打给小姨,小姨再一家家下发,给老人兑现金,给会用手机的中年人转账。
黄灿灿的半轮圆月挂在东山头。低矮到能被白杨树的黑影遮住,低矮到伸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的脑袋。这月亮,前段时间还跟个橘子瓣儿似的,每天夜里挂在西南边地平线边上,渐渐地不见了踪影。如今又从东北冒出来,惊了人一跳,神出鬼没的。
“蹲在家里,地也莫人扫,打锤嚷仗嘀嗫。你让出去挣钱,蹦子跳上干嘀嗫。一挣开钱就不一样咧。”
“你把那个地刷成个啥样子,也啥都莫有么,忙忙活活嘀。”
李亚茹去城上买了一公斤油麦片,一公斤煮八宝粥的米,一公斤火锅鱼丸,两袋宽粉,本想着做麻辣粉吃。姥爷见了,说高雪回来,他再上城买上些,煮个火锅,都叫上吃。
大舅正好也回来装麦子,小舅,姥姥、姥爷,高雪一家,还有城里分区域封控不好摆摊从而为拾板蓝根挣钱而来乡下的高老三,一大家子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