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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干旱(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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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笼罩了三天之后,万里无云了,天雾蓝雾蓝的。太阳又开始肆无忌惮地炙烤大地。小舅家地里已经干得硬邦邦了,葵花从根底干起来了,叶子紧缩在一起,干成枯褐色,一抓便“沙沙”响着碎起来。只有葵花头周边的三五片叶子金灿灿的,在阳光照耀下透亮亮、暖融融的,美得叫人心安气静。

牵牛花的秧盘绕着葵花的光杆,一片片红彤彤的,脉络清晰,像一颗颗会跳动的红色心脏。

我戴着个草帽子,从插好葵花头的地里往前挪,左防右躲去给大舅送草帽子。还别说,这戴着草帽子遮点阳,就是凉快!还好我出门前围了围巾,不然帽子一给,定会晒得没处躲。

小姨左手伸高了捉住葵花头,右手举镰刀一滑,放下胳膊往一米高处的杆子上一剁,左手随即将葵花头扣下去,用力一插,插盘完成。以此类推,顺着道子,推着往前,人工收割葵花头。

“尕姨那快嘀很呀!”遥遥领先。

“那就跟跑嘀嗫一样,你走上可能还莫有那快呦!那脚底下就莫看嘀。”大舅应和道。小姨天天削葵花,削了十天半个月,熟能生巧。“爸那就嘴都裂咧口子咧,干嘀淌血嘀嗫,还干去歪嘀很,就停不住。”田里无遮无挡,冷时冷气直来,热时阳光直晒,起风时风横行乱闯,大西北这气候啊!

我从大柳树丛下钻过去,延着小路往北去。地里干旱,太阳燥热,又从天山雪峰上飘下来冷气,干热和干冷混在一起,人便是在如此的环境下干活。天山就像一个云朵生产工厂,从天山背后又飘出一朵朵的白云来,白得如雪。天空蓝得出奇,显得很高很高。

“就闲哈咧一天,把一袋子辣子都晾掉,把房里院子都扫干净,把窗台上嘀葵花头收起来,就想嘀我们俩个中午将就些馍馍。一转眼十二点咧,你尕舅电话打上来让做饭嗫,一做上,干活嘀人,还有那们一家子都来咧。面也莫有咧,我们吃啥嗫?”姥姥一边不停地抱怨,一边切了一大盆子包包菜,又开始切辣子丝儿,切蒜,揉了揉白面团,出门端水,恨恨道,“波膝盖疼嘀很么,我就干,干嘀像魏子芳躺到床上起不来,我看他谁还就想嘀使唤我!”

我剥了一碗蒜瓣,一些圆葡萄大的红皮独头蒜,一个白皮呲牙子蒜。这种呲了的蒜头,不会正常包成一个圆圆的大头,而是跟莲花似的一个个瓣儿向周边开起来。剥掉外边的一层薄皮,蒜头分裂成五六个。再剥一次,那有韧劲的白皮子像是房屋的墙,房里紧紧抱在一起住着的,又有三四瓣,各个挤得苗条。姥姥说这种奇形怪状的呲牙子蒜不好卖,没人要。我倒是觉得有趣起来,只不过剥起来麻烦点。

“明天你大舅就赶紧回咧。”

“明天解不解封还不一定,到处传嘀解封嘀嗫,有嘀人又说是假嘀。”

“蹲哈尽给你尕舅家干活嘁咧。”

“尕姨叫嘀让给编蒜嘁嗫么,我说那编咧一百辫子,手都编嘀抽筋咧,胳膊也疼嘀嗫。这个使唤个顿,那个使唤个顿,光是挣不上个钱么。”

到一点钟拉条子开始出锅了,晾了两大盘。凉拌豆角,西红柿炒包菜,胡萝卜丝儿拌咸菜,还有冒着热气的干面。我什么都看不见,眼里只有这干面,若是能捞上一盘,拌了菜吃起来……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没有问半句我能不能吃的话。姥姥也还在忙着下面,干活的人都没回来,待在房子里的人是不能喊饿的,真是叫人活受罪啊!我只好跑去另一个凉棚下,和蒜待在一起,眼不见心不烦!可肚子又开始“咕噜噜”了……

我想着姥姥忙,去挑面,“再不要高高嘀挑,挑断咧!”姥姥又不耐烦了,我干什么都碍眼。

小舅刚回来把拉条子吃进嘴里,坐在对面的李亚茹一句,“莫面咧。”

小舅咽下一大口面,有理道,“莫面咧你就不要吃!再挖上和面去!到处跑嘀,啥活也不干。”

“面袋子里莫有面溜!想嘀让你去开城上咧买上两袋子,我们又出不去。”我本想说一百多块钱,我掏上,没解释。

就在刚刚地里的时候,小舅妈又给小舅说我闲闲的,什么事也不干,叫上来让削葵花头。她咋不把她丫头叫上来削葵花头?我闲着,我就得给小舅家干活,这有逻辑么?全世界都得围着她家转?姥姥理所应当给小舅一家子做饭,大舅理所应当不要任何回报给帮忙干活,我也理所应当不能闲着。我回来也凉拌了豆角,剥了蒜,捞了面,洗锅刷碗擦桌子,怎能闲的?我不想对任何人存有任何偏见,一开始听姥姥抱怨,我想也没想,便觉得她说得是。后来听得多了,姥姥很多时候也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太宠溺儿子,把别人都排除在外。有时候我同情小舅妈,姥姥、姥爷不待见她,大舅也说脚崴了怎么就休息了一个月也不能走路,下午挑些时间到地里拔些草,也把那几只羊喂了,怎么就不动弹?姥姥又说,胖人身子重,小舅妈脚又小,支持不住。

但前些天姥姥一大早就唠唠叨叨,冤枉得不行,说龚晨晨来问,见他们家鸡了没有?丢了一只鸡,龚晨晨和龚贝正好在姥姥家火锅里吃到了鸡肉。姥姥就给娃娃说,是爷买的鸡腿。吃了火锅不说,怎么又怀疑是偷的鸡?我就说,从小舅家那几十只小鸡抓上来,姥姥给喂草、倒食,孩子春秋开学,小舅管都不管,不全是姥姥操着心喂大的?小舅妈也就寒暑假管管。这样算下来,不说分给姥姥几只吃就算了,怎么能说得出偷鸡这种话?叫小孩子听了来问。也不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真是越想越气,懒得理他们,快速吃了些饭,坐到西棚底下我自个儿凉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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