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能从温姵芸信中得到关于江晚荧零星的消息后,虞奉明比谁都关心陆璟初的信。下人送信送到一半,总会被他堵住望一望信封。若没看见温姵芸的名字,利落抬脚放人。若看见了,便如今日这般,夺了信再截陆璟初,一面拉着一面说:“别忙了陆大人,你夫人的信,快拆开看看。”而后乖巧坐在一旁,翘首以盼。
陆璟初道:“好些了。”
应该是好些了…吧。
“那就好,顶聪明的姑娘。”虞奉明放心一笑,又问,“信上还说了什么?她最近怎么样?”
“姵芸说,晚荧替她阿娘买了宅子,在城西。”
“这么厉害?自己一个人都弄好了?”虞奉明转了转中指上的玉戒,“那这次回京,我再向她求娶,应当不会再被拒绝了。”
其实在锦江看完花灯那晚,他又问过她一遍。
那时虞奉明伏在她身下,弄得格外厉害。
在这种事情上,江晚荧不算个害羞的人,可已处在云端,再也承受不住更高的浪,至少暂时不行。
她喘得很急促,双手往下探,抓住他的头发:“不要了…虞大人,不要了…”
极少听见她说不要,虞奉明停下,看了一眼,又亲一口,带着笑说:“紧张什么?就是尿床也不要紧。”
江晚荧只说:“下回。”
“嗯,下回。”他往上爬了一点,耳朵贴在她心口,“还算舒服吗?”
“舒服。”江晚荧替他捋了捋被自己抓乱的头发,“就是舒服得有些心慌了。”
虞奉明听着她的心跳,默默蹭到她耳边,然后夹着一点嗓子,用自认为温柔的,或者说是蛊惑的音色,说:“江晚荧,要不要,看在虞大人能取悦你的份上,这次回京之后,嫁给虞大人?”
他是卑劣的。卑劣地希望,她能在这一刻,把情潮后激烈的心跳误当成对他的怦然,希望这震耳的跳动能挤掉她的理智,让他获益。
江晚荧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又用那双布满潮气的眼睛看着他。
“不嫁。”
好吧,实在是让人灰心得很。
陆璟初看见他扬起的嘴角,默默把信塞进嘴里吃了。
“有必要这么防着我?你再吃下去,都能拉两张考卷出来了。”虞奉明站起身,玩弄桌上的笔筒,“陆大人,你们小陆大人考不考虑换个干爹?”
江晚荧说过,她是他们俩孩子的干娘,至于干爹,哎…是许清和。
“不考虑。”早就定好的。
“那考不考虑多一个干爹?你知道,干爹干娘还得是一家才好,亲上加亲呐。”
“不考虑。”已经要是一家了。
“随你考不考虑,反正不是给你当干爹,等见着小陆大人,本官自己问他。”
虞奉明拽他起身:“别歇着了,赶紧起来干活,还想不想回京?”
——
姚从廉落网的姿态像一颗哑炮,见火不见响,很是符合李天风的心意。
虞奉明借口腹痛,在床上躺了两三天。
陆璟初问他:“你不出面?”
虞奉明面朝里,看也没看他:“他是我叔父,我设计害他,出什么面?”
陆璟初眉头紧锁:“你怎么会颠倒黑白到这种地步?”
虞奉明哼笑两声:“黑还是白,谁说了算?”
陆璟初大步上前,揪起他的衣领,低声呵斥道:“虞奉明,我告诉你,你若从今往后和晚荧再无瓜葛,这种掉脑袋的话你爱说多少就说多少。倘若你还想招惹她,你就最好给我装下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那么多人骂我依靠虞家关系上位,我回骂得还少吗?陆大人,你且放心。本官装了这么多年,装得自己都快信了。”虞奉明扯开他的手,又摔回床里,“再过些时日,你该喊我虞尚书了。”
虞奉明还是去看了姚从廉。他那时被关押在狱中,双颊又凹陷了些。见着虞奉明,他很是惊喜:“奉明,你还活着…万幸你还活着。”
虞奉明遣散狱中差人,蹲在他面前说:“叔父,那信是我编的,目的是引你出来,你该怪我。”
“怪你什么?是叔父不对…”
虞奉明捡去他肩头的稻草,轻声说:“叔父只是逾矩,对还是错,谁说了都不算,该让后人评判。”
何放愁百姓疾苦,萧望憎恶世家子弟越过军功担任要职。姚从廉作为读书人,一步步摸爬滚打走上来,望见太多用人唯亲的不公。而最不公的一个,就是眼前唤自己叔父的虞奉明。
失败了是反贼,是逆党,可万一成功了呢?
姚从廉望着他,良久才开口:“万幸,万幸你不认识萧望。”
虞奉明笑了笑:“认识了也不会如何,我是胆小鬼。”
姚从廉摇头:“生存之道,谁说得清?”
“叔父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送来。”
姚从廉低头摸了手上的茧:“想要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