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从廉坐在屋里就着小菜喝白粥,偶尔抬头望一望外头的雪景。
陈子阳无暇顾及天气,正对着一方满是吻痕的帕子脸红。
王勉陪着女儿王慢慢堆雪人,他夫人周语嫣从厨房翻了根胡萝卜过来。
李江月坐在屋顶,眼神落在埋在雪里的剑鞘上。
宋祈安抱着林清曼去够高处枝头的雪,一个不留神双双摔倒在地。
……
画面又回到眼前的白,江晚荧从雪里抽出双手,已冻得一片绯红。她弯了弯十指,钝钝的感觉从关节处传来。她抬头,三人玩得不亦乐乎。
印象中,阿娘也很喜欢下雪天,有时候会引她到树下,再恶作剧地抖一抖树枝。等雪滑落到她脸上、颈边,发出属于玩闹的尖叫时,再边笑边搂她回屋取暖。
虽然阿娘不能再看雪了,但也该知道初雪才好。江晚荧站起身,往倪绣纭房里走去。
路过听见晚瑶的笑声,她没忍住,凑近看了看。
院中,江晚瑶和江叶荣打闹得正欢,二人一巴掌一巴掌拍出个歪歪扭扭的雪人。
江叶荣摘了片叶子叉在雪人头上,叉着腰对蹲在地上的弯腰道:“累死你哥我了,手艺还不错吧?”他煞有其事扭腰活动筋骨,瞥见廊下的江晚荧,背脊立马直成铁板,声音大了几分:“好了,我要去温书了!晚瑶你也抓紧时间吃早饭。”说完便进了屋。
江晚荧简直哭笑不得,他对自己这股莫名其妙的敌意究竟从哪里来的?总是羞于将孩子气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姐姐。”
江晚瑶这才注意到她,拍了拍雪一路小跑过来。
“是知道下雪了?起这么早。”
“没有呢。”江晚瑶摇摇头,“是大哥知道下雪了,才喊我起床的。”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要大,是不是?”江晚荧把手炉塞进晚瑶手里,“暖一暖,当心冻坏了。”
等江晚荧再回自己的小院时,那扇侧门被拉开一半。她心里一跳,开了门一看,虞奉明果然在站在对面看她。
嘴角比步子先迈开:“虞大人?不是说这两日要忙?”
虞奉明把手炉递给她,护着人进院:“再忙,今日也要来见你一面。”
他蹭蹭女孩泛红的鼻尖:“不是说好了,初雪要一起过。”
手里的温热快把积雪烫化。江晚荧开始庆幸,当初选了周仕然。不然,她和虞奉明这辈子就只能是陌路人了,是不是?
“在想什么?”
“虞大人对我太好了。”江晚荧很快扬起瘪下的嘴角,伸手摸着他发上的雪花,“好到...想让虞大人现在就白了头发。”
这样就说明,我们已经安稳又幸福地度过余生了。
“只要不是绿的,什么都好说。白个头发有什么难的?”虞奉明拉她到树下站着。
“只不过,我要你跟我一起。”他眼里有狡黠,而后提腿踹了脚树干。
“呀!”江晚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漫天飞雪落下,打在二人身上。
“不许挡!”虞奉明双手捧住她的脸,目光真挚又热烈,“江晚荧,要一起白头。”
“要一起白头。”江晚荧踮起脚尖,穿过飞雪吻住他。
这一面的时间的确是挤出来的。才刚分别,虞奉明已经开始想她了。
坐在衙门看见案上的公文,就想起江晚荧在自己怀里折的那只青蛙。虞慕欢的狗在腿边蹭蹭,他想起托付给她养的等等,今日穿的也是黄色。夹了口笋,想起她不爱吃香菇。喝了口热酒,想起她冻红的鼻尖。坐进马车里,想起她说“要虞大人抱”。闻着车里的香气,想起她的手脂。
哎,不想去锦江啊。
虞奉明喝了酒,脑子晕晕乎乎东想西想:要不年后就辞官吧?父亲已经生龙活虎了,让他回吏部接着干不就好了?想多点时间和她到处转转。江晚荧...嗯,江晚荧...到时候要怎么跟你说那件事呢?说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我觉得你会哭呢,可是我不想你伤心...怎么办?要不就撇开话题,追问你怎么不记得我...
“奉明,奉明。”
“嗯...”虞奉明终于从回过神来,“姚叔父到了?”
因着顺路,姚从廉搭了他的马车一道回来。
“到了。”姚从廉已下了马车,见他毫无反应,才多喊了两声,“明日就要离京,今日早些歇息。”
“好,回去就躺着,哪儿也不去。姚叔父也早些休息。”
姚从廉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虞奉明乖巧得很,仍撩着帘子目送。
“奉明。”姚从廉又走了回来,“此去锦江,叔父想请你帮个忙。”
“姚叔父请讲。”
“能不能帮叔父查两个人?”
“三个都行,姚叔父只管报上名来。”马车里暖得虞奉明意识昏沉,不自觉多点了两下头。
姚从廉压低眉毛,道:“卢唐和王五球。”
一股寒风打进马车,虞奉明手凉了半截,脸上酒气尽失,满眼不可置信。
“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