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船到岸,叫醒虞奉明的不单单是手心温度,还有耳边细细密密的吻。
一夜过去,江晚荧好像放松不少。比如现在,替他更完衣后,还从身后抱着他不松手。虞奉明受用得很,镜中的嘴角扬起老高。
“虞大人喜欢白色还是黄色?”江晚荧问。
“白色。”虞奉明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送给虞大人。”江晚荧递给他一方黛蓝色帕子,右下角绣了两片白色花瓣。
他接过,转身看桌上,果然没了月季花的踪影:“花去哪儿了?”
“成精了。”江晚荧笑笑,“钻进虞大人的手帕里了。”
“那黄色的桂花呢?”
“桂花钻到我的帕子里了。”她抽出一抹白色帕子,角落缀着几点碎星般的黄。
虞奉明勾唇:“真是好配。”
马车行至焦州,虞奉明从文书里抬起眼:“你要是觉得无聊,也拿几本看看。”
江晚荧心痒:“我能看吗?”
“怎么不能?”虞奉明拿了几本放在她腿上,“都是王勉写的,你王大哥是写公文的一把好手。看一看,解解闷,马上到客栈了。”
江晚荧甜着嘴谢一声,迫不及待翻开文书。几本下肚,心里有了新主意,试探道:“虞大人,这次来锦江,我是不是也要写文书?”
虞奉明盯着她嗯一声:“是等不及了吗?原本想你回京之后再慢慢写的。”
江晚荧高兴不少,怀里的折子搂得紧:“怕回京之后忘记,反正没什么事,要不就今晚在客栈写吧?”
于是当晚摆好笔墨纸砚。
虞奉明问:“要不要虞大人出去?坐在这里会不会打搅你?”
江晚荧摇摇头,挽了袖子:“虞大人坐在面前倒像夫子,我会写得更认真。”
夫子…虞奉明移开眼,替自己倒茶,又听她说:“虞大人说说话吧,一声不吭的我难免紧张。”
江晚荧两眼钻进纸里,右手攀在笔上。
“蔻丹喜不喜欢?”虞奉明盯着她的手开口。他是想起虞慕欢成婚时指甲上染的蔻丹,不过江晚荧应当不喜欢这东西。
“不太喜欢。”江晚荧笔下生风,头也不抬。
嗯,果然不喜欢,那么成婚时就不弄了。
“金的还是银的?”
“什么金的银的?”江晚荧照旧没看他。
“你别管。”虞奉明翘起二郎腿,杯盖撇了撇茶。
“那金的吧。”金的值钱一些。
他点头。的确,金的配红色更好看一些。
“写好了?拿来给虞大人看看?”
“写好了。”江晚荧递了公文坐到虞奉明身边,攥着一半激动一半忐忑。
虞奉明看得专注,眉间蕴着认真。纸上写道:当日被绑,听见劫匪提起要等某位大人来京后再行事…又写老会长曾说锦江近年水质不好,但与实际情况有出入…再写锦江与京城布匹绸缎品次不对等,有诸多疑点等等…
“还算可以吗?”江晚荧观察他的表情。
“何止是可以?”零碎的线索已经被她串好,若江晚荧真进衙门待上几天,只怕何放的名字也会出现在这张纸上。
虞奉明站起身,将纸折好夹进先前的折子里:“是相当可以。”
江晚荧半张脸被夸得红扑扑:“其实我就是过个手瘾,虞大人不用…”
“不用什么?”虞奉明打断她,“写得这样好,若不是要送回衙门,本官预备裱起来挂在卧房。”
“江晚荧,你真不想去刑部当差?”
怎么又提这茬?
“不想。”江晚荧擦着指尖墨痕,“刑部的大人们惯会装凶吓人。”她上次可见识过了,上到那位高大人,下到狱中小吏,个个都狠着脸粗着嗓。有事说事不行吗?非得拿着棍棒当令牌,以拳服人?她看不惯也瞧不起。
虞奉明没放弃念头:“许是上回和乱党有关,他们手段才重了些。”
江晚荧道:“可虞大人就不那样,我被绑那回,虞大人问话就很温柔。”
“当真这么想?”虞奉明苦恼,“你明知道虞大人都是装出来的。这怎么办?把虞大人架得那么高,日后还怎么好意思凶你?”
江晚荧堆笑:“那虞大人就装到底吧。”
——
夜间抵京,虞奉明把人拐进自家老巢。
江晚荧吃了小半碗酒酿圆子,眼下坐在虞奉明腿上消食。
笔筒旁蹲了只纸做的青蛙。上回来书房好像不曾见过,不过可能因为那次眼睛慌得没地方放,这才漏看了。她想着,伸手将青蛙拿了过来。
“怪孤独的,你做一只陪陪它?”虞奉明取了纸。
江晚荧照做,手指不停,埋着脑袋问道:“虞大人在衙门无聊的时候,也会做这个吗?”
“那不行,在衙门得装高深。”虞奉明伸手替她按住纸张,“无聊了就只能抬头望顶棚低头看地砖,是不是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