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之辞整理思绪,说:“书老人和文骨联合,设法让顾安和书店老板成为阵法的一部分,所以文骨逃跑后,书老人愿意自杀,因为它知道自己能复生。但它没想到,文骨落到顾安手里,而顾安并不是人。”
“她那时是否知道阵法真相、是否对文骨有意图、是否有击杀文骨的能力、跳楼的真实原因……顾安身上身上谜团太多,总之书老人与文骨接连死亡,但阵法效用仍在,它们的能力被转移到书店老板和顾安身上。”
“很快,书店老板被……他作为人类无法长久地承接灵异能力,暴体而亡。顾安承接了书老人和文骨全部的能力。”
巫随点头:“对。”
全凛从凌之辞一番分析中了解事情原委,便问:“顾安如今实力不可测,巫大师可有把握降妖除魔?”
巫随侧目,眼神在凌之辞身上逡巡。
全凛心领神会:“小辞,先出去。”
凌之辞莫名其妙,表面上听话下车,耳朵却紧贴在车壁上偷听: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才认识多久就把我排斥在外了?
车辆是特制的,里面就算是发生爆炸,外面都听不到一点动静,凌之辞绝佳的耳力毫无用武之地。
他一脸幽怨地靠在车门,继续啃干脆面,看上去凄凄惨惨。
遥立在一旁的钱革不住觑他。
等了五六分钟,全凛送巫随下车,他神色凝重:“我会考虑。”
巫随坦荡:“好。”
凌之辞当即冲上去:“你们背着我干什么了?”
“没什么。”全凛答,“你近日先跟着巫大师,怕我担心就如实汇报行踪。”
凌之辞嘴一撇,抱臂横在两人中间,暗自郁闷:看来是真不想让我知道。
全凛揉揉凌之辞卷曲的发,分享线索:“万瞩市的学校规矩森严,顾安却能独自频繁出入学校,多次进入钱革所办的文骨书店,我们因此锁定她,后续发现她身上诡异之处。据查,她生于一个偏僻落后的山村,其母早亡,父亲视钱如命,觉得年幼的她赔钱无用,于是丢弃,由舅舅舅妈养育。”
这段话跟顾安的讲述对得上。
“可是……”全凛继续,“她的舅舅称,在一个下着大雪的黄昏,他前去寻找孤苦无依的顾安。顾安那时年幼,误跌入枯井中,哭喊不止,他从井中拉出顾安,从此将其视如己出。我派人去了那口枯井,里面有一具孩童尸骸,经检测,是顾安。”
巫随:“尸骸有用。”
全凛吩咐:“钱革,去取尸骸,送到巫先生家中。”
钱革应:“是。”
这个是钱革,书店老板也是钱革。凌之辞疑惑:“全哥,他是跟书店老板重名吗?”
“他本名钱格,后来买了钱革的成绩,干脆改名钱革了。”全凛说。
凌之辞惊得过了好一会儿才破口大骂,撸起袖子就往钱革离去的方向冲。
巫随一把揪住凌之辞后领:“别乱跑。”
全凛:“别闹。这很正常。”
正常?
“偷别人的成绩,这算正常?咳咳……”凌之辞气得喊破音,捂起嗓子咳两声。
“万瞩上万学生,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读书机器——家境一般,爹不疼娘不爱,胜在勤奋,愿意被规训。”
“如今科技发达,凡事机器占优,这样的孩子根本无法在社会立足。而只要每年牺牲其中几个,大好的资源就会倾斜向他们,学业结束,剩下的孩子可以凭学历竞争好的岗位,他们中的佼佼者甚至有机会接触到邦盟和及悠宿。总体上说,利大于弊。”
全凛声音还是一贯的平静,他话语下潜藏的理所当然让凌之辞心中的愤怒不甘无从发泄,他压抑着自己,声音微微发颤:“这不对,全哥,他是坏人。”
“他不是坏人,只是世上很多东西不合理,必须用不道德的手段来为自己争取权益。”全凛深深看自己年幼的弟弟:“你知道学校教的是什么吗?”
“知识啊。”凌之辞没好气说。
全凛否定他:“不,是被伪装成知识的文字,仅此而已。可这种东西竟然是衡量人的标准之一,需要人用最美好的年华去换取。钱革没有做错什么,他有幸生在一个不错的家庭,有途径有财力赎回自己的青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凌之辞再气也不会乱发脾气,他静静听完全凛的话,一时想不出理由辩驳,死死抿唇:“他就是坏人!”
“小辞,别人能够以此指责他,但你没资格。”全凛陈述,“你我享受的福利,远胜于他。没什么人有机会加入忒历亥市,除非做到最顶尖,谁还能考个试便可获得忒历亥永久居民的身份,权限至高,享尽优待?”
凌之辞辩驳:“我靠的是自己,我自己考过的。他是抢别人的!”
全凛遥遥头,没有再说:如果你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怎么有资格了解、参与、通过忒历亥的考核?很多东西是出身注定的,想要更多只能不择手段。岂能以好坏善恶论。
凌之辞以为自己说服了全凛,可心上还是闷,没有因为取得口舌之争的上风兴奋。
叽叽喳喳的声音遥遥传来,五号楼里那群人衣冠楚楚,依次走出,向全凛这边来。
“你们先走,我还有事要处理。”全凛开口。
凌之辞心情不好,闷闷走开。
巫随抬脚跟上。
“等等。”全凛叫住巫随,从阿智手上接过一张白卡,“每月限额一千万,密码是我网上的生日。”
凌之辞跟全凛相貌上不似亲生,给钱的利索劲儿倒是一脉相承。
身为忒历亥市居民,他们享受全球最好的待遇,钱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数字。
巫随毫无负担地接下:“放心。”
已是夜深,五号楼人潮散去,凌之辞以为这里不会再有人造访,没想到会有两个护士带一批学生进来。
凌之辞基本认得出他们,是顾安同班同学,没受文骨影响的那群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