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收爪,纸屑浮空散。
万幸,遭难的是凌之辞身后小盒。
救!命!他暂时安全,内心哀嚎不止。
隐隐的,他听到了“哈哈”笑声。
笑声尖锐,不连贯,边哈边咳;这种声音中夹杂着几声不明显的“嘻嘻”笑声。
诡异的声音由远及近,木门“吱”的一声被推开。
凌之辞从箱子缝隙间窥视到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并排进门,从腿部动作判断,应是红的回身关上木门,而白的往前错开两步,腾出足够空间给红的活动,等到红的跟上后,两个才牵手一起往屋中走去。
她们走过的地方,有血迹滴落蜿蜒,两道血路流动、汇合,又很快消失不见。
凌之辞心生警惕,紧张之余,却觉此情此景颇为熟悉,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头脑昏沉,眼皮耷拉,有入睡冲动。
“当啷”一声刺响让凌之辞清醒过来,是血迹斑驳的砍刀落地。
砍刀锋锐、巨大,有半人高,坠地后刺进地面、震裂地板,直直插着,在空气中嗡嗡颤响。
红的提刀嘻嘻笑两声,仿佛嘲笑。
打不过,好难受。这是凌之辞全部的想法。神明啊,你真看得起我。
梦中人所指灵异生物,价值是无可替代的。它们在劝导成功或是猎杀完成后会化为卡牌供自己使用,如“增”,如“刃”。
先前神明指示的四个灵异生物,强悍的与他有特殊羁绊;其余的弱小蠢笨,轻松拿下。
这些特殊能力是凌之辞最为渴望的,比画出千百张匿息符更令他欣喜。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来了有木森林公园。
如今却……凌之辞只好祈祷白的那个是自己要找的傀娘,红的手里那砍刀,实在是吓人。
白的背身掏出如椽之笔,随意挥毫,屋内白骨随之生长。
凌之辞瞪大眼睛看。
它们与先前的模样截然不同,有骨质经脉肌理,与人类构造近乎没有分别,只有爪子尖利怪异,符合一般人类对鬼怪的想象。
这意味着一件事:它们更强了!
似是欢欣于自己的新身体,它们“嘎嘎”笑得难听。
再难听也不会比凌之辞心中的脏话难听,它们开心,凌之辞不开心,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按照凌之辞被灵异“追捧”多年的经验判断:无形者近实为强,有形者貌美为尊,类人者至高无上。反正越真实越好看越像人的越强大。
他只好再度祈祷:白的这个也不要是傀娘。换个弱点的、没有帮手的当傀娘吧。来个狗当傀娘也好啊,起码能忽悠,不要“嘻嘻”、“哈哈”、“嘎嘎”的,听不懂啊!无法交流!
沟通的路被堵死了。凌之辞确定,他一冒头,不是被砍成块,就是被削成渣。
唉!
沮丧间,凌之辞闻到了香火味。
味道是从一红一白两人形灵异身上传来的,细细观察,能注意到她们周身有雾气缭绕、尘灰盘旋。
灰尘上有星火,似是香燃尽后落下的;香灰像是被水汽浸染过,有些沉重。
凌之辞不禁联想到雨中虔诚焚香的女子。
白的突然“哈哈”了一嗓子,白骨人“嘎嘎”应,一堆灵异鱼贯出屋。
凌之辞被闷得狠了,见木门合上,忙掀开盖子、探出身子,重重呼吸。
他双臂搭在箱边,可怜气还没喘匀,余光中倏尔闪出一道黑。
那人黑袍遮身,鬼面覆脸,兜帽下阴影沉沉,神秘阴郁。
凌之辞看他一眼,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随即传遍四肢百骸,霎时间,所有感官忘记了运转,好似时间停滞,自己被世界排斥在外。
没有了喜怒哀乐,也没有了自己,眼中只剩那个寂寥而高耸的身影,他想就此跪俯将所有献祭。
黑袍人靠近,丹凤眼型、三白眼珠,眼神漠视。
凌之辞渐渐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闷热与冷汗交织,他清醒,头却晕。莫大的惊恐占据大脑。
有檀香丝丝缕缕钻进凌之辞鼻腔,他眼前一黑。
黑袍人心情难得好。
那孩子有一张过于漂亮的脸,和一双太过无辜的眼,很干净,纯洁得近乎神圣。
小男孩留着一头长卷发,漂亮得雌雄莫辨。
闷久了,他发丝已凌乱,眼眶微红,关节泛粉,擦伤明显的手紧张叠握,至今没松。
这双手本来应该白净。黑袍人心情不好了,又定睛打量昏睡过去的凌之辞。
凌之辞左腕环着一圈润泽的碧玉镯;右腕缠了一圈红绳,上面编绑有一颗犬牙。
黑袍人饶有兴味搭上凌之辞左小臂。
“哦?”他意外发现这个小孩没有看上去年幼,探骨龄应在十八、十九岁。
意外的不只这个。隔着衣袖,他感觉到有灵异气息波动,仅在左小臂,内侧,非常微弱,他险些忽略。
灵异气息强则稳,弱则散,微弱但稳定的灵异气息,难道是施了隐藏的术法符咒?
他欲掀起衣袖查看,嘻嘻哈哈声不合时宜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