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上午。

作为至冬女皇麾下的组织，愚人众成员遍布七国，以[外交使团]的名义进行活动，堪称提瓦特大陆最庞大且高效的体系之一，尤其情报网络方面，几乎罕有对手。

当象征统括官传唤的铃声响起，训练有素的副官心头不由一跳，他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冷冰冰的命令迎面而来。

“觐见结束，让卡皮塔诺立刻，过来。”

几日前愚人众第一席率麾下尖兵刚回到至冬城复命，鉴于统括官与第一席之间那点微妙的不对付，副官有足够理由怀疑语气中的停顿省略了某些过激用语，但能做到愚人众统括官副官，他当然知道这时候只要原封不动传达命令就行。

那些妄自揣摩上意的聪明人现在还在清籁岛烤堇瓜吧。

口中应诺，副官快步离开。

“日安，皮耶罗阁下。”

黑色军靴敲击大理石地面，从步伐到身形，来人都有种渊渟岳峙的意味，虽为上下级，气势完全不落下风——卡皮塔诺，以绝对强悍的身手位列愚人众执行官第一席，其人虽然终年以面具遮蔽真容，却在愚人众中下层中拥有极高声誉。

懒得寒暄，皮耶罗直截了当地说：“既然陛下指定你夺取纳塔的神之心，事不宜迟，即刻全员整备，入夜前提交一应辎重需求，我会统筹安排。”

“后日一早乘船从港口出发，途径挪德卡莱不必下船，当地会做好后勤供应。”

“纳塔境内先遣队及暗线随你支配，只要达成目的，无论牺牲多少——”

“陛下已将纳塔事务全权交我处理。”

身形高大的男人忽然开口，拒绝之意让皮耶罗微微一哂。

“你当然有权随意处置他们。”

皮耶罗朝旁边瞥了一眼，一直屏息降低存在感的副官立刻合上记录躬身告退，走之前还不忘悄悄带上门。之后他绕回书桌后开始处理公务，把卡皮塔诺晾在原地，整整十分钟，硬是当人不存在。

平心而论，哪怕是愚人众统括官，如此随意对待女皇看重的执行官也有举止失当之嫌。

好在卡皮塔诺有足够的耐心和涵养，居然一声不吭等到皮耶罗停下手中的笔，像是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个人似的，装模作样地问：“还有什么事？”

“科赛因怎么了？”卡皮塔诺单刀直入。

能让皮耶罗一反常态，连负责记录的副官都赶出去，必定是他们都认识的那个人有了动静，被晾十分钟算什么，只要能听到平安无事的消息，晾一晚上都行。

皮耶罗点了点桌上的黑色木匣，卡皮塔诺打开后，入目先是一封写着他名字的信函，拆开后信纸上简短写了几句平安勿念，条件受限暂时无法相聚，未尾又叮嘱收信人多保重，日后总有机会再见。

单从信件的笔迹和语气上看似乎没什么问题。

匣子里还有一套半胸甲，材质奇特，似乎是某种高度凝练过的金属元素，很轻，韧性非常好，内侧刻印着环环相扣的炼成阵，配有几页图文详细的折页说明书，解释使用方式及原理，通过体外循环回路少许减轻亡魂对心脏的负荷。

卡皮塔诺对炼金常识并非一无所知，心头疑云不仅没散去，反而愈加厚重。

说明书的字迹不属于科赛因。

“蒙德传回消息，此物出自西风骑士团炼金术士阿贝多之手。”

阿贝多，坎瑞亚罪人莱茵多特的学生。

在场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以科赛因的性格，决不可能假手他人——除非有其他因素，迫使他不得不把这件事交出去。

空旷的办公室忽然变得沉默，沉默中又生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

“……他在蒙德？是谁？”

卡皮塔诺慢慢放下折页，把目光转移到皮耶罗身上。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话语中的锋锐寒意就像一柄斫金断玉、无坚不摧的利刃，让人产生只要回答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的可怕错觉。

不算现世神明，鲜有人能在此时镇定自若，皮耶罗恰是其中之一。

“蒙德没有他的踪迹，璃月、稻妻各地也毫无所获。”皮耶罗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科赛因身上蹊跷颇多，我将禀报陛下权衡定夺。至于你，愚人众第一席，卡皮塔诺阁下——是否要为一己私情，放弃夺取纳塔神之心的任务？据我所知，多托雷对古龙科技很有兴趣，须弥事毕，他会愿意取代你往纳塔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