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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管理学著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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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的愤懑如潮水一般褪去,虞子凝发现自己只剩下一种无力的委屈。

结果注定就是这样,没有人会在意她多么用功地背书,如何卖力地刷题,怎样深入分析文本的,考研失利足以说明她是个糟糕的文学本科生。现在她只剩下陆教授这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攀不上,那就干脆投简历去上班吧!

面试过程比虞子凝想象得顺利一些,可能是她太过于沉浸于自己哀怨的情绪中,她大谈特谈张继《枫桥夜泊》与羁旅诗的愁绪,她说自己最喜欢的词人是晏几道,因为她刚好能够流利地背下一首《鹧鸪天》;她又谈起了康·帕乌斯托夫斯基短篇小说的遣词造句水平;接着她对曹禺的著作大放厥词,她认为曹禺最喜欢的女性角色是愫芳那样的,而非陈白露和花金子。

最后,她对陆锋教授肯定地说:“我会一直读下去,一直读到博士。”

面试结束的当天晚上,和大伯牵线搭桥的熟人给虞子凝的父亲打来电话道贺,告诉他们,陆教授愿意录取虞子凝。虞子凝的父亲做东,在一家高档次的餐厅中请中间人和陆教授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虞子凝的父母频频给中间人和陆教授布菜敬酒,而虞子凝脸上一直挂着尴尬的笑,呆呆坐在一边,用她母亲的话来说,“一点都不会来事儿”。

她已经成年了,22岁,但还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像个小孩那样“不会来事儿”。

我可能只是在逃避如阴霾一般逐渐逼近、离开校园的日子。虞子凝想。

这些所有内心的活动她无法讲给江晚晴听,闷在心里,像一段难以启齿的秘密往事,说出来,又显得矫情。你最后不还是入学了吗?你的父母和亲戚不也为了你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了吗?你的这番感慨,让那些没有考上研的人听起来,会觉得你得了便宜又卖乖。

虞子凝闷闷地咽下了虾仁,对江晚晴说:“我一开始报考的是J大的古代文学。”

江晚晴有些惊讶地说:“哦,J大!我几年前大四的时候也报了它的研究生,考的方向是古典文献学,不过它的初试分数线太低了,如果你考不上的话,基本就彻底完蛋了,成绩一出来,我就知道没戏了。”

虞子凝难以置信地将目光从虾仁转移到江晚晴的脸上,现在她胆敢直视江晚晴的眼睛,那双眼睛像雨夜一般平静、湿润。

“学姐本科专业是——”

“当然是汉语言文学,”江晚晴笑了,她的眼睛稍微游移了一下,仿佛在观察旁边是否有人在关注她们,或者她只是单纯不再和虞子凝对视,“所以你叫我学姐也没有错。”

这件事忽然之间就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仿佛横在两人间的那张小餐桌变得更窄,她们面对面坐在一起,离彼此很近,“J大”几个字像菜肴一般盛在盘子里。

原来她们都曾经挑战过J大这个可恶、傲慢、强大的敌人,她们都铩羽而归。失败者的彼此安慰看起来有些可笑,不过虞子凝直到现在才发现,她需要这种安慰。

她需要有人告诉她,我理解你,你努力了,但你没有成功,因为客观上,你的对手真的特别强大。你需要承认自己的弱小,自己的普通,因为……我和你一样。

有了同样失败的经历,我们就有了交点。

餐桌上白瓷盆中橙黄色的汤汁在酒精块加热下咕嘟咕嘟冒着泡,但是夹杂了另外一种沙沙的声音。虞子凝朝窗外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雨已经开始下了,雨丝斜斜地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水痕。

下雨了,雨中女郎就在她面前。虞子凝内心陡然生出一种无端且秘密的欢喜。

“那学姐没有考上研,就去找工作了吗?”虞子凝问。

“嗯。考研出成绩在二月份,三月份有事业单位招考,我报名参加了,结果考上了,所以收拾东西上班去了。”江晚晴看似随意地说,她的情绪掩藏在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暖黄的灯光之中,虞子凝试图去触摸那种情绪,但这情绪像一阵水雾,倏然就飘散了。

好像没有能够盛装江晚晴情绪的容器。

然而虞子凝能够理解——

你准备了很久很久的考试,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结果如此,所以你的一切过程都被否定。

那是人生中一门必修的、痛苦的课程。

她们又换了个话题,谈起了她们的本科学校。江晚晴是本市土著,她的本科就是在本市一所大学上的,虞子凝也吐槽了一番自己的本科学校差点弄丢她们那届学生的毕业证种种操作,然后虞子凝又谈起她的导师陆锋教授,陆教授的一个学生实名举报被导师卡着不能毕业——真是开玩笑!文学研究生还能毕不了业?学生的母亲拿着医院的诊断证明跑到学校帮陆教授澄清,原来是那位学长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总把幻觉当成现实。倒霉的是,陆教授因为这件事受了很大影响,不仅停了一年招收研究生的资格接受调查,第二年恢复资格时也没有人敢报考他,让虞子凝捡了个漏——

虞子凝喋喋不休地说着,江晚晴就在灯光下安静地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时不时点点头。

她真的在听吗?

她喜欢我倾诉给她的这些琐事吗?

虞子凝在暂停讲话的间隙里忙里偷闲地想,之所以她一定要如此着急地把各种各样的轶事讲给江晚晴,不仅仅是担心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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