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李炎带着德库宁的画,再次来到漾北胡同。
肯定钱舒羽拥有左右路砺心情的能力后,李炎自作主张地健谈,将路砺前前后后近半个月的行程,都仔细交代给了钱舒羽。
钱舒羽对路砺的行程没兴趣。
更严谨一点,是她对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路砺行程没兴趣。
钱舒羽面上挂着笑,心里却骂死了路砺,想,路砺长着张嘴当摆设,还不如直接哑掉,什么玩意儿,还找助理来报备他行程,呸,她的行程都还需要白可可记呢,他又算什么东西,还敢让她记他的行程。
想是这么想。
奈何钱舒羽生来伶俐,李炎话讲完,钱舒羽就听明白了,——李炎的意思是,路砺这段时间乌遭事儿很多,身不由己,最迟在月底,他处理完事情,就能来漾北胡同,接她回家。
钱舒羽无法拒绝德库宁,收了画,笑眯眯回李炎,“李炎是吧,帮我谢谢路先生。”
李炎没想到钱舒羽这么客气,噎了下,一时讲不出话。
钱舒羽满意了,继续乘胜追击,叮嘱李炎,“路先生的工作事关很多人的饭碗,我理解,也麻烦你帮我转告路先生,我这边生活愉快,让他专心工作,不必再来。”
“……”
钱舒羽的话,李炎不敢转述,只能当没听过,只字不提。
而路砺为了投其所好,花了两个亿给钱舒羽拍画的事情也同步传开。
由此,钱舒羽的social姐妹群又卷土重来,给钱舒羽侃的通体舒畅。
【@属鱼 宝宝,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仙女做老婆,也会每天都给你献宝。】
【想给属鱼宝宝献宝的,排队过来,我先长眼。】
【来了,来了,我带着黄钻先来了。】
【拿黄钻的滚,别来沾边。】
【……】
【老师,那你帮我看看我的红钻是不是fancy red?】
【@属鱼 宝宝,你的东西被偷了,快出来抓贼!!】
钱舒羽耳根子软。
她听多了这群塑料姐妹浮夸的吹捧后,一时就受到这些耳旁风的影响,忘了和路砺结婚的弊,又单纯享受起了和路砺结婚的利,暂时收回了对路砺没良心的评价,莫名其妙地原谅了路砺。
……
万幸,时值六月。
钱舒羽杂志社的工作又开始忙起来。
下半年,trend的活动变多,广告也变多,面对金主同等金额的投资,广告部是心花怒放地全都接了,剩下的苦差事,就交给钱舒羽他们这些做内容的来呕心沥血,把头发都熬掉。
眼下,钱舒羽正在准备的九月刊,就遇上了这样的情况。
——某从来不做宣发的品牌,换了设计师后,突然转性,联系了trend的广告部,要做今年F/W的广告,给纸媒部和新媒体部都支付了高昂的广告费。
虽然,纸媒部和新媒体部的九月刊都已有金主。
但金主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只要钱给得多,杂志社再多做一本内容同时出刊,问题也不大。
就是钱舒羽,又因此忙得晕头转向,没时间再回漾北胡同,又过起了准备慈善沙龙活动那段时间,昼夜颠倒的日子。
时装行业的九月,从来不缺广告商。
几乎是在确定出九月B刊的第二天,trend广告部就给钱舒羽发去了B刊内页的金主名单。
钱舒羽大概恍了一眼。
大部分的广告商都是老熟人。
生面孔也大都拘谨,只有其中一个仙台的服装品牌,他们派头很大地附了一长串备注,说他们本月底会在仙台举办新品发布会,要求trend这边飞过去采访设计师,并拍摄秀场实录上传中trend的YouTube与官网。
……
钱舒羽现在已经开始担心自己说不好哪天就会猝死。
所以这会儿,乍然看见仙台品牌这个无礼的要求,钱舒羽就恨得脱口,“什么狗东西,不就给了两个臭钱吗,皇军都走了多少年了,也敢给姑奶奶摆架子。”
“就是,”白可可想到日本人的广告费,还不到路砺在慈善沙龙花的一个零头,就深有同感地拍马屁,“这两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京正不做服装,不然哪儿轮得到他们给我们投资啊。”
“……”
经白可可提醒,人妻钱舒羽终于想起她那又是半月杳无音信的老公,心情变得更差了,眼神警告白可可,“闭嘴!”
白可可老马失蹄,马屁拍到钢筋上,立时噤声。
到了仙台,白可可就更加努力地将功补过,——白天,她干本职工作,收集内容写创意文稿,晚上,她则化身钢筋铁人,陪着钱舒羽去购物去居酒屋。
就这样熬了三天,仙台品牌的新品秀终于在晚八点拉开帷幕。
白可可是网球运动爱好者。
她惦记着同时间,在伦敦举办的草地网球赛,悄悄溜去了后面模特的化妆间,津津有味地看起了BBC的直播。
大秀结束。
依据合同约定,trend的人还需和设计师夜游一趟设计工坊,才算圆满这次的工作任务。
白可可一心二用,眼耳同时发功,工作娱乐两不误地,抓住了比赛的中场时间,赶上了品牌方的大巴车。
钱舒羽看白可可跑得气喘吁吁,给她递了瓶水。
白可可喝水。
手机也因此被搁在了她和钱舒羽座位的中间扶手上。
白可可的屏幕很亮,又蓝又绿的,一直在闪,很晃眼。
钱舒羽好奇瞥了眼。
赛事的中场休息没结束,导播的镜头还专注在观众席上,给全世界看直播的网友特写球赛现场的帅哥美女。
钱舒羽说球不行,但点评帅哥美女的穿搭,是她特长之一。
白可可喝完水,就见钱舒羽低了头,一脸认真地在看她的手机。
“怎么了舒编?”
白可可问钱舒羽。
钱舒羽应声,正想说一个拿海蓝色丝巾点缀白色亚麻西装的亚女有品的时候,镜头突然一晃,往亚女前面的几排摇了摇,随后固定在了面无表情的路砺身上。
白可可虽见过路砺几次。
但这几次里,不是天色黯淡,就是白可可打量路砺的眼神,在路砺强大的气场阻碍下,被折回,没能看真切。
于是这一回,陡然看见路砺放大在高清镜头下的面容,白可可就非常惊喜地瞪圆了眼睛,凑到了钱舒羽耳边,兴奋地为她之前棒打鸳鸯的发言道歉,说:“对不起舒编,我以前不敢正眼看你老公,才知道你老公长得这么牛逼。”
呵。
钱舒羽回白可可一声冷笑,气得牙都要咬碎了,“我老公死了,我没有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