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情爱热闹。
她跻身在人潮之中,本来也想做跑得快的最先那个,去汹汹争抢好位子。
可跑着跑着,发现身边的伴儿不见了。这才停步,艰难地在摩肩擦踵的人潮中折身,在错综又层叠的面孔里找苏时倾那张脸。
苏时倾此时被前后左右堵塞得进退不能,巴望着远在前头的容情,希望她慢一些。
容情既想争先,又不愿意抛下友伴。两头频频来回往顾,最后把腮帮子鼓得像豚鱼,气呼呼做了决定。
她逆着方向,左右拨开一条逼仄的路途,回到苏时倾的面前。
这段距离并不很远,但是重新聚首却像耗尽了不堪挥霍的时间。
乌泱泱的宾客们都已经走过曲桥,到院子中央、到戏台前去了。
苏时倾容情成了倒霉末尾的两个人。
苏时倾一脸歉疚:“你生气了。”
能不生气嘛?都怪苏时倾。
容情不客气地瞪他。
“你跟我来。”苏时倾没想着勉强容情,他方才不经意间瞄到了一个好去处。
忐忑容情会不会不满意,苏时倾朝大片绿植假山处引路。
横竖院子中央的绝佳位置已经占不到,就依苏时倾去探看试试,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他们俩经过盛花茂树相协左右的幽径,而后眼前骤而霍然开朗,见闲庭一隅,更引申偏院几处。
容情惊喜。她匆匆几步超越过苏时倾,先行到闲庭的座位围栏边上——
这里还真别有洞天。
绿植假山,弯折地延展、鬼斧般安设,正好遮挡了闲庭的木制柱与栏。剩下的亭顶,颜色融入自然,怪不得不容易被人发现。
可正是这隐匿的闲庭,观景的视野却格外得好。
“师弟,你还真会挑地方!”容情不再责怪,“不仅能看到戏台,连院子中哪几个宾客相互敬酒、哪几位小厮婢女偷懒都看得见。”
苏时倾也是意外的,看来寄希望于另找位置是对的选择。
戏台上暂时还没有唱戏班子演出,热场的是不知名的杂技艺人。
纵使只是不入流的前戏,容情仍旧侧身倚栏,看得认真。
认真归认真,但还是分出了三分精神和苏时倾搭话:“你一定有很多疑虑,对不对?”
指的是那份所谓的送杨祖安的礼,关于杨府娘子的所在秘密。
“‘疑虑’是真的,‘佩服’也是真的。”苏时倾兴致不在宴席、爱好不在节目,唯觉得,和容情共处闲庭、共磨时光,已然足矣。
“佩服?说说看,师弟佩服我什么了?”容情头偏回来些许,但是目光仍旧粘连台上。
“金山银山,比不上失踪亲女儿的消息。你通透这一点。”
因为容情没有盯着他看,苏时倾的温柔不自主地就从眼神眸光里溢出。
对他而言,容情胜过周遭所有的光景。
容情不知道苏时倾暗涌的神情:“我原因为你笨笨的,会琢磨不出来。结果,比我料想中要聪明很多嘛!”
“我?笨笨的?”苏时倾无奈苦笑。
自己在她眼里,竟会是这般形象。
容情继续解释:“你和哥哥没到冀州城的时日,我常去凤军兵营里督军。”
真督军,还是瞎搅合?苏时倾看破不说破。
“督军的第二日,我就发现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兵。”
“杨祖安的女儿?”
“对!”
苏时倾给足容情意满的机会,故意猜错道:“发现了之后呢?你把她赶出了兵营?”
容情摇头,把事实真相吐露:“我是那么严苛的人么?又不是总冷着脸面的我大哥……我点名、叫她出列,又调走同队的其他士兵。只和她两个人,偷摸说话。她有个英气的好名字,杨暮远。这名字估计为她假扮男子进军营,帮了不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