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被他逼退两步,又一次坐到“倒霉门槛”上,她忽地泄了气,泪珠子哗哗朝外滚。
“不是,你...你哭什么啊?我没怎么着你吧,你哭什么啊?”
裴昭扔了那把骨扇,手忙脚乱的蹲在常青面前,在身上摸了一圈也没找着帕子,眼见常青眼泪糊了满脸,他手一缩卷起袖子胡乱给她擦了起来。
“你别哭了。”语气硬邦邦的。
这小屁孩儿也过于娇弱了些,他还没说什么呢,就哭哭啼啼个没完,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爱哭的小公子。
常青哭的眼尾通红,抽抽嗒嗒的甩开他的手,气道:“不用你管!”
裴昭不是个善茬,被常青甩了脸子,眼神不善的盯着她。
此人真是不识趣,他裴三何时低声下气哄过人,不过是看他年纪小多了点耐心,还真当自己能骑到他头上撒野了。
过了片刻,常青抹了把脸,噌的站起身,居高临下气势如虹的说道:“谢谢你安慰我,刚才对你发脾气我很抱歉!”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昭愣了,扭头看向背着书篓颠颠走向甓雍的矮矬子,怒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个十成十。
他伸手捞起随意仍在一旁的骨扇,打开扇了扇,凉风袭来,裴昭打了个激灵,冬天扇扇子确实有些冷。
他把扇子挂到腰间,晃悠着出了国子监。
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大圈,眼看到晌午,裴昭身子一扭进了个茶楼。
“客官想吃点儿什么?”
“一碗面。”
“十文,您是现在结还是吃了结?”
裴昭掏出一两银子丢到桌面上,小二乐呵呵伸手去捡,裴昭扫了他一眼低头摆弄腰间的骨扇。
骨扇通体雪白,像是真骨头做的,骨片上镶着金丝花纹,扇面上还画着不知是哪的怪异文字,扭曲着爬满整张扇子。
店里不忙,小二热情搭话:“公子这扇子美得很,打眼一看便知并非凡品,不知这扇子是和来头?”
裴昭扒拉开扇子,单手托着脸,笑眯眯道:“来头?这扇子来头可大着,死人骨头做的,只此一家,你若是想,得先杀人。”
面前少年眉目英挺,稚嫩的脸上满是和善,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脚底生寒。
小二手里的银子已被手汗浸湿,强撑着笑意:“公子真会说笑,我去给你叫菜,公子稍等。”
他转身迈着步子进了后厨,厨子好奇问道:“外边儿天这么热?你这满头大汗的。”
小二摆手:“外边来了个小阎王,说什么扇子是人骨头做的,给我吓一跳。”
胖厨子嘿嘿直乐:“就是个小鬼头吓唬你的,你也真信,越活越回去了。”
小二撑起袖子擦汗,无奈摇头:“还真是,竟被一小孩儿捉弄了。”
裴昭本就不是来吃面的,小二一走,他顺着茶馆后院溜了出来。
太子党这两天盯他盯得格外紧,尤其是那倒戈的穆家,弗一投诚得好好表现,非得抓出他的错。
穆家家仆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难缠得紧,裴昭绕了几条街都没能把他们甩开,不得已只能进茶楼绕后。
“公子。”背着大刀的青年恭敬行礼。
裴昭问道:“工部那边安排好了?”
秦珂自小陪在裴昭身边,为他挡下数不清的刺杀,带他躲过无数次栽赃陷害,是裴昭最信任的人。
秦珂:“已安排妥当,工部今年来大工程不断,银钱花的多贪的也多,已是强弩之末,眼下皇后一死,修缮皇陵不是个小数目,届时他们定会想方设法填补。”
裴昭抬头瞧了眼城中央高起的角楼,阳光底下,楼顶的金箔熠熠生辉。
这角楼是皇帝特地为裴昭的生母虞贵妃所建,虞贵妃生于微末,早年的皇帝还不是皇帝,而是五皇子。
五皇子下江南查案,遭兄弟暗算,被虞贵妃所救,二人情投意合,虞贵妃跟着五皇子住进了王爷府,在当时算一段佳话。
裴昭收回视线,冷声吩咐道:“叫我们的人别插手,待工部的人自乱阵脚,那些个文官自会闹到御前。”
“是。”
裴昭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可听说齐太傅家的公子给裴锦当伴读之事?”
秦珂回想了一番,把坊间流传的闲话告诉了裴昭。
裴昭眼里闪过精光,他在京城待了九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此有趣之事,齐秦当的是个举案齐眉的美名。
却把孩子放在泉州六年不管不顾,说是他一粗人不会养孩子,储君一立倒是治好了他不会教养孩子的毛病。
秦珂提醒道:“公子,齐秦此人不必理会。”
此话委婉。
裴昭哂笑:“齐秦此人又蠢又坏,有点儿心眼子全写到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你去查一查,看看这齐常青究竟是个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