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好像被梦魇魇住了。

她梦到自己在猎场的树林间穿梭，分不清是在逃跑还是追逐。

直到灰蒙蒙的林子里出现一只兔子。

兔子安然地蹲坐在地上啃食草叶，白得近乎刺目——林霁想起来，那是她的目标。

林霁向着那只兔子靠近，然而这并不容易，她没有马，厚重宽大的裙摆挂住了地上的枝蔓，林霁竭力从深深的草丛间拔出腿，像是踩在一片沼泽里。

林霁恼火到想大喊大叫，然而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和重重的心跳被不断放大。

她低头，用手去拉扯裙摆，再抬起眼时，原本蹲着兔子的地方已经换成了一只两百多斤的成年野猪。

手里的槍不翼而飞，林霁大惊失色，转头想跑，一阵浓郁的黑暗，像是山一样地压下来。

林霁呼吸不畅，醒来两三秒的功夫，很快又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梦境。

梦里，林霁想起来，狩猎已经结束了，她现在正在划船社团的办公室里休息。

梦里的野猪消失了，转而是一片阳光普照的草地。

叶云夕跪坐在她身旁，正指着不远处，像是裹着浓郁黑纱的丛林说：“那里好像有只兔子。”

林霁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的视线移过去，又看到了那只白得刺目的兔子，脖子上绑着飘带，飘带的另一头不是绑在树上，而是绑在那只野猪的狰狞獠牙上。

野猪眼睛赤红，周身散着几乎浓郁成实质的黑雾。

在叶云夕试图靠近的瞬间，黑雾霎时大涨，林霁立马去摸自己的银质手槍。

她摸了个空，手槍被愚蠢地绑在了厚重裙摆下的腿环上。

她大骂一通罗琳的愚蠢后，立马去拉叶云夕的手，阻止她靠近。

叶云夕轻得像是秋天的落叶，被林霁一抓，她在空中打着转儿，和林霁面面相觑。

——林霁看见她像是吸血鬼似的、尖而长的虎牙。

浓郁的黑雾像是吸血鬼的翅膀，从她背后蠕动着张开。

下一瞬，林霁的意识被敲门声叫醒。

她猛地睁开眼，刚刚还出现在梦里的叶云夕，这会儿正推门进来。

林霁醒了会儿神，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慢慢吐出口气。

看她挺久没反应，叶云夕犹豫片刻，进了门，反手虚掩上办公室的门。

她的目光在门外的一个位置多停留了两秒，而后收回来，垂着眉梢，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设计稿，放到林霁面前的茶几上。

“我去了你们社团，但是那边锁着门，副社长说，你今天下午在这边有个活动。”

林霁压根没心情听叶云夕是怎么过来的。

虽然她不至于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生气，但这些天又是赶工做这次活动的服装，又是和罗琳吵架，还要担心自己的社团会被她那个大臣爹一票否决，心里、身体不可谓不累。

不然，她也不至于在这里坐着休息的功夫都能睡着。

叶云夕也真是会挑时候，林霁看见她、看见桌上那张纸，只觉烦上加烦，抓起桌上冰凉的酒水一饮而尽。

“我说过了，你不符合我挑人的标准，叶小姐，总不见得咱们睡过几次，你就能仗着这一点，堂而皇之地要求我给你开后门吧？”

她们俩现在的关系尴尬，威胁未见得有用，好声好气的哄也是白搭，直截了当的戳她们这种自尊心高的人走后门，比什么都管用。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叶云夕居然没有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痛哭流涕地辩解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的身份地位，然后大哭着跑开云云。

而是看着林霁的眼睛回应：“你挂在公示栏上的招人标准里，只说要招圣比斯堡的女同学，除此之外，不限年级、不限专业。”

或许是看林霁被她的反驳气到呼吸粗重，她这才垂了头，手指搅在一起，声音喏喏，但还是一字一句落在林霁耳朵里：“...你没有说过，和你睡过就不能参加社团。”

林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