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看不出来吗,少夫人得知兄长噩耗情绪大变,他们少爷肯定要好好的安抚一下,一个男人最脆弱的时候当然不希望外人看见。
檀淮卿小心翼翼的靠近谢临渊,谢临渊这样的状态不像是偶然,也不像是什么隐疾。
“小将军?”檀淮卿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谢临渊双目猩红猛然看向他,但是那双眼睛却好像没有聚焦一样。在天上半明半晦的月亮映衬下,反射出来一种可怖阴森的,全身散发着某种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亡阴森气息。
檀淮卿深吸一口气,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大着胆子上前,轻轻的夹住谢临渊的衣角:“谢临渊?”
上一秒还像是斗牛场的牛一样,能把他活生生创死的人,就在这微不足道的力道中轰然倒地,檀淮卿吓了一大跳,用手连忙去试探谢临渊的心跳。
幸好,心跳呼吸都还在,只是整个人却好像五感尽失对外界全然失去了反应。
夜色如墨,冷风穿堂而过。
谢临渊浑浑噩噩的半醒半梦,脸色苍白如纸。
剧烈的痛楚正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涌上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他的血肉。胸口的痛楚更甚,仿佛有一块沉重的巨石锤击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谢临渊试图挣扎着起身,痛苦让他四肢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有些无力的放弃了挣扎,看来是蛊毒又发作了,似乎比上一次的时间又缩短了。
逆命枯荣,明明是世间至毒,却是朝巫族的无上族宝。只因为它有逆天改命枯木逢春的奇效,可是逆天之举,又何以谈善终。
下次毒发可能要不了半个月,他或许就在下一次,或者下下次的某次蛊毒发作中,是因为失去理智癫狂而亡,还是干脆脑子爆裂死掉。
谢临渊狠狠眨了一下眼睛,想要恢复神智,入目依旧是一片妖魔鬼魅般的光怪陆离。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好像事情不是这样的,他恍惚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在新婚夜断手断脚,脑海中似乎有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在新婚夜重新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有一张让他恨之入骨的皮囊,可却有一双让他感到心安的眼睛。
一种前所有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谢临渊觉得一定是脑子里丢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他只知道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没有被断手断脚,没有被废去武功,也没有身中蛊毒!
他看见了一双冰雪似的眼睛,在一片时空颠倒中来到他的身边,兔子般惊慌失措的问道:“你还好吗?”
他也看到那双眼睛坚定清澈的冲他粲然一笑:“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谢临渊猛然掐住檀淮卿的手臂,像是铁钳一样的死死箍着他:“是什么!”
檀淮卿差点被掐的原地升天,他的猜想没错,这个谢临渊就是有问题!
“谢临渊你冷静一点,你看看我是谁?”檀淮卿柔声说道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谢临渊漆黑猩红的眼睛像是索命的厉鬼,里面倒影不出来一丝一毫的人影,只有阴森的黑和凄惨的红。
他似是狠戾癫狂又像是无助至极的:“到底是什么!”
“是谁!”
嘶哑低吼的质问声更像是某种绝境之中的乞求。
谢临渊像是脱了力猛然松开檀淮卿的手臂,耷拉着肩膀无助的瘫坐在地上。
空洞麻木的神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爬满了脸颊,冰凉无助的泪痕悄然的溢出。
“你是谁?”他轻轻呢喃着,声音中盛满了支离破碎。
好似这个人,下一秒就要成为一堆废墟。
檀淮卿忍者剧痛同样跪在谢临渊男的身边,他伸手想要帮他擦掉泪水,冰凉透过指间像是钻入了他的心脏。
他的心脏,轻微的缠了一下。
“我是檀淮卿,你还记得我吗?”檀淮卿擦干他的泪水靠近他,像是哄孩子那样轻声说道。
谢临渊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眼神茫然的停驻他檀淮卿的脸上:“是假的吗?”
檀淮卿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不,我是真的。”
他握住谢临渊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心房位置:“感觉到了吗?是心跳。”
谢临渊的脑海里传来一阵沉闷微弱的声音。
咚,咚,咚,微弱却又铿锵有力,一声声的似乎在呼唤他。
檀淮卿又将那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感觉到温度了吗?”
谢临渊那双死寂如同墓地一样的眼睛,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芒,目光微不可察的落在了那张昳丽绝世的脸上。
借着盈盈的月光,谢临渊看到了有人身披月光踏着无边黑夜而来,这个人是为他而来的。
“想起来了吗?”
“新婚夜,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这样掐着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