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子打开里面探出来一个年轻姑娘,一双乌黑的眸子,玉钗翠环青衫绿袖,容貌虽不是特别出众,但是那双眼睛又明又亮,虽然年轻但仪态端庄大方不失稳重。
檀淮卿原以为是哪家的闺阁千金,可是那布料不俗的衣衫却又不像是主子的样式,应当是哪家高门权贵的大丫鬟。
“小檀大人真是对不起。”年轻姑娘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一双眼睛弯成两轮弦月。
这丫鬟认识他?
檀淮卿一撇嘴,没好气的站稳掐着腰就开始发脾气:“这是怎么架的车,没看见我这么大个人啊!”
丫鬟红铃上前行了礼:“小檀大人息怒,奴唤红玲,我家殿下派我来给您送拜帖,马夫怕误了时间着急了些。”
檀淮卿冷哼一声:“呵,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给我送终呢!”
只是这个叫红玲刚才口中所说的殿下是谁?
原主似乎并不常和这些官场上的人来往,唯一交好的也就只有一个沈久闻。
“你家殿下谁啊?”檀淮卿不耐烦的问道。
红玲双手举起,在檀淮卿身前捧上一张鎏金浮雕金线流苏,隐有梅花暗香浮动的绯红色请帖。
檀淮卿伸手接过,心中喟叹这上面的梅花浮雕做的好生精致啊,带着扑面而来的梅花香气,檀淮卿翻开了请帖,落款上用金色字体写着一个檀淮卿压根想不到的人。
红玲再次行了礼,笑意盈盈落落大方的说道:“未央园,长公主殿下。”
檀淮卿拿着请帖的手攥紧了一下,冷静说道:“请转告长公主,在下受宠若惊,到时一定准时赴宴。”
檀淮卿拿着帖子就匆忙回到了弄玉小筑,请帖让他和谢临渊一同未央宫参加罗浮梦宴。
他虽然不太清楚罗浮梦宴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这应该是长公主第一次邀请他这个商户之子,堂堂镇国长公主闲的没事邀请他干嘛?
除了谢临渊这个变故,檀淮卿想不出来其他的原因。
目前种种证据和迹象都表明,幕后之人一定和长公主有脱不开的关系。
檀淮卿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记得你说过长公主跟你父亲有过同袍之谊,她是因为这个才邀请你吗?”
谢临渊沉思了一下:“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二姐都还没出来呢,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是先皇的几个儿子为了皇位各自为政,夺嫡之乱虽然后来结束了,但是造成烂摊子还在。”
“不少人想趁机浑水摸鱼自立为王,长公主殿下主安内,我父亲则攘外。”
半城北疆咽喉要塞之地,南来北往的商户都要从这里过,这是也是北疆的第一道防线。
而凤阙关则是北疆的最后一道防线,凤阙关一旦城破,一路北上仓鸿国便是门户大开再也没有抵挡之力。
檀淮卿听完眉心紧拧了三分说道:“你跟我都没有见过这个长公主,如今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总是要亲眼看看在下结论。”
现在所有的证明都非常明确的指向长公主,但是按照檀淮卿多年来浸淫电视机的猜测,越是明显越可能是个坑。
极有可能长公主也是被人当筏子使了,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样带有一丝偏执的想法,可能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长公主,曾是个保家卫国冲锋陷阵的战士。
就像谢临渊一样,他们都是这个国家值得尊敬的人,即便是猜忌也不能用这样恶毒的怀疑,是对一个展示的侮辱。
梅月初六罗浮梦宴的时候,北疆也传来了谢临境醒过来的好消息,随之而来还有一条令人窒息的消息,谢临境人已经彻彻底底的废了,余生只能苟延残喘于床榻之上,即便是简单的起身喝水吃饭都做不到。
谢临渊得到消息的时候,眼眶瞬间就红了,猩红的眸子像是要从里面烧出来火一样。
他死死攥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兄长....兄长那样的人,怎么能....怎么能收的了这样的事情。”
他的兄长少年时便已有胸怀气吞江海之大志,常人总夸他是少年翘楚,可他的兄长更是令人只能仰其项背的存在。
如今这样,成了一个一无所用的瘫子。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谢临渊狠狠闭上眼,纸张在他的指尖化为齑粉。
“砰!”一声巨响。
谢临渊手握成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都是因为那个无道昏君!”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无道昏君上一世他就不会家破人亡,他的兄长这一世就不用经此摧残。
他仿若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猛然间将拳头狠狠地砸向了面前的桌子。
坚硬的紫檀木桌子在他的重击下剧烈地震颤,上面的物品四散而落,落到地上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死死紧握的拳头紧紧贴着桌面,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
檀淮卿再一次敏锐的察觉到谢临渊的状态不对,这样异样的状态在他们新婚夜檀淮卿就察觉到了,后来似乎又出现过一两次,只是都不及新婚夜和这一次的证照明显。
谢临渊的双眼爬上了猩红的血丝,像是某种具有自我意识的东西,活了一样在他的眼中爬行着熊熊燃烧着。
少年将军的下颌线紧绷死死咬着牙关,似乎在竭力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情绪,脑海中好像又出现了剧烈的疼痛,接着好像全身有什么毒虫在他的骨头之间爬行。
谢临渊甚至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在他的视线中,整个房间以及目光所及之处都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
这样的变化就连一旁的林风都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檀淮卿立马张口说道:“你们先出去,我和你们少将军单独有话说。”
檀十七最后一个出去,顺便贴心的把门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