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攒回一点力气,冷不防上了一步,在那人的两步之间隔住,身子一偏,让迎头一击落空,趁那人失去重心,把他掀翻在地上。
隐约有个人,挡在阿诚面前。阿诚朝他挥了一拳,他一把接住了。
拳头和手心相接的刹那,阿诚就知道,是明楼。
应急照明启动了,廊上一时雪亮。
那只手暗中向上托了阿诚一把,阿诚顺势纵身跃起,一个倒悬,手探入明楼大衣内侧,拔了枪,一个空翻,落在他身后,拨开保险,枪口抵在了他的额角。
国情局一共来了四名探员,两个在廊上,让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还有两个,从电梯踏出来,见目标挟持了明楼,马上举枪。
明楼抬手制止,他说,都别动。看上去有些失态,停了停,又补了一句,留着他,千万不能让线索断了。
探员迟疑片刻,互相望了望,终于没敢轻动。
阿诚拖住明楼,两个人退到电梯间,按了下行键。
电梯门关上了。天花板有监控,阿诚的枪口没有放松。
“你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明楼说。
“您从来没告诉过我,您有计划。”阿诚说。
明楼不快地静了几秒,说:“你也没问过我。”
阿诚知道不占理,可还是顶了一句:“是你说的,青瓷只有青瓷才能唤醒。”
电梯门敞开。探员三步并两步冲出楼梯间,楼下的警卫也抢上来,五六支枪对着门内。可是,没有人轻易上前。
两个人迈出电梯。一行人马盯紧了阿诚,一步一步小心移动。
“当时你在手术台上。”明楼说。很轻。
阿诚蓦地明白过来,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汪芙蕖想知道,就得问你,想问你,就得保住你的命。”明楼说。
他是那么怕他死。
阿诚穷途末路的,不怕人听见,他说:“我唤醒青瓷也有我的道理。”
明楼冷言冷语,也敞声回了一句:“你什么都有道理。”
一名探员向两个同伴使眼色,那两个人收了枪,从前厅撤到楼外。
“现在听着,”明楼小声说,“从左侧出去,过了停车场和小树林,铁栅栏那边有条僻静的小街,街角有家小面馆。”
阿诚的臂弯扣紧了明楼的脖子,往左转,走廊很旧,很窄,探员和警卫不能合围,只能前后跟着。
走廊尽头有一道小门,两个人退到门外。
大雪下得这夜安宁。血在雪上,落出一道行迹。
阿诚向雪里空放了一枪,追来的人刹在门外的台阶上。
明楼还低声说着小面馆:“那是从前,你哥和行动组一起吃宵夜的地方,叉烧拌面,肉的分量足,面也劲道,下次带你去。”
这么一句话,后来支撑了阿诚好久。
只是当时,阿诚在明楼耳边狠狠跟了一句:“说重点。”
明楼想亲他,可是没有,他说:“铁栅栏上的锁是虚扣着的,外头有人接应你。国情局的车停在正门,他们得绕回去,这一片巷子多,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身后就是停车场,阿诚的枪口松开了。
明楼挣脱,回身一拳,把阿诚打倒在雪里。
林参谋赶来,拨开警卫,向停车场望去。
两个人在雪中扭打着,翻滚到车后。
台阶上的人往下冲,林参谋抬手拦了一把。
一辆越野车隔断了那边的视线。
阿诚倚在后挡风玻璃上,一冷,就没那么疼了。
思绪时断时连,隐约记起自己在唤醒青瓷的芯片上留了个秘密,他从怀里摸出一团纸,攥得很小,沾了血,字迹已经洇开,他把它握进明楼手里。
明楼解了外衣裹在阿诚身上,像裹着一尾冻在湖心的小红鲤。
远处有摩托一刹,隆隆声里,有人喊,阿诚哥。
是黎家鸿。
阿诚撑起身子,又让明楼按住。
明楼说:“给我一拳。”
阿诚愣了愣,往明楼肩上捶了一拳,没使什么劲儿。
明楼逮住这只手,挨上自己的脸:“冲这儿。”
阿诚明白了,他不肯动。舍不得。
明楼扳过他的下巴,一吻压在唇上。是攻击。
阿诚挣不开。他贪图了一会,不太清醒。可是,有个念头像这吻一样灼疼了他,留在这儿,是要牵连明楼的。
林参谋引着警卫,接近了。他按住手下,自己绕到车后。
他看见阿诚一拳揍在明楼的右脸,揍得人一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