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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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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字火一样烧着舌尖,阿诚浅尝着这团火说:“谁怕了?”

“真的不怕?”

“是……悔了。”

明楼一踏进卧室,就顺手关了灯。“悔什么?”他站住问。

黑暗中,阿诚喘了口气,攀着脖子,凑着耳廓,吹灭最后一点烛火一般,轻轻说了一句:“只顾着谈条件,忘了谈价钱。”

这夜一倾,倏忽深下去。像入梦了。

没有一点光,两个人在对方的呼吸中,静默了片刻。

唇问着唇,一切梦外不能问的。手勾画身子,一切有光的地方画不出的。

远方的白桦林又起了风声,风里有人低语,听不真切,阿诚想问是谁,一开口都是喘息,又有无数个吻来进驻,他咬不清一个字。

阿诚挣出一只手,摸到床头灯,一拧,亮了一小捧昏黄,隔在两个人之间,吻还和吻迁延着。

风声渐落了,阿诚才听清明楼说的什么。

“养了你十几年,教了你十几年,跟我谈价钱,你的良心让小猫叼走了?”

“没叼走。”阿诚回答。声音不像自己的。

衬衫只一颗扣子还系着,他的目光低下去,向半敞的衣襟边沿停了停,抬起眸子对着明楼,说:“良心在这儿,好好的。”

明楼拂开那片衣襟,手指在阿诚的目光停过的地方摩挲着。“我看看。”他悄声说。

一吻一吻,从颈侧印下来,衔着肩上的旧伤。阿诚一抖,腕子在他颈后搂紧了。

“万一叼走了,是哪只小猫,我把它抓回来,当你养。”

手掌早已沿着肋侧细数,一道向下,探问他的腰间他的小腹去了。

阿诚心里一凉,脸上又烫,一着急,在明楼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明楼手下更不留分寸。“还是只小野猫。”他向阿诚的喉咙,以牙还牙回了一口。唇齿之下,那副喉咙一荡,半是惊讶,半是抗议。比歌还好听。

阿诚又回到和这个人初遇那天。他在火里,他在雪里。他在失明,失听,失味,忽然摸到了光,摸到了暖,还有潮湿。

明楼一寸一寸解开他,像解开小马的缰绳,给他名字,给他行走,还有奔跑。

他释放了他,连同他的火,他的雪,还有白桦林。又擒住他,给他怀抱,给他抚摩,还有捆绑。眼睛,耳朵,嘴唇,都要由他寻回,落印,耕耘成家园。

情绪记忆消失的话,这个人就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阿诚浮浮沉沉想着这句话,想明楼双手捧着他,如修持者捧着莲花,想他的吻栖落过他的心口,想,他的手心紧握过他的膝踝。

这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他这么想着,心中就安宁,就能坦然涉渡,种种始料未及的,痛楚隐秘的时分。

明楼察觉了,他翻身,把阿诚围困在肢体间,正是两相煎熬的时候,他有的是耐心,一样一样教他。

以吻命名他的吻,以身体定义他的身体。以力,打磨他的呼吸呢喃,以动,以静,炼他的升起和沉落。

阿诚不等他教,他要提问。唇齿向唇齿,身体向动与静提问。是提问也是回答。

明楼答他,夜尽之前,大雪落尽大火烧尽之前,他的山川城池他要占领,问他,迎接还是抵挡。他答是迎接,也是抵挡,迎接和抵挡都是他,他都是他的。

夜深,雪落得也深。

明楼倚在床头,望了一会窗上的霜花。身侧的人没睡,可是,一声不响。

他垂目看了看他,伸出手,指节在他的鼻尖上蹭了蹭。“在想什么?”

阿诚半趴在枕边,合住眸子,小声说:“想你。”

明楼笑了笑,俯过来,对他的耳朵说:“我在这儿。”

阿诚支起身子,够着明楼的唇,浅吻了一口。

明楼揽过他的肩,许这个吻留下,又加深了几分。

阿诚儿时孤苦,来了明家,也不像别家小孩那样依恋大人,冬夜枕上说了句想他,明楼心里喜欢极了。

阿诚偎在明楼的颈窝,一抬头,寸许雪光里,那张侧脸比往日柔和,他想起了什么,问:“哥,大榆树上的小雀没飞回来,你等了多久?伤心了多久?”

明楼的手在阿诚肩上,一下一下拍着,说:“现在还在等。小雀长大了,不是每年春天都回来,也不是所有心事,我都能明白。”

阿诚一笑,心里撕扯着疼。

明楼说,我盼着,它在一个蓄满干草的树洞里睡着了。盼着它不要生病,不要在风雪交加的夜里,一边飞,一边打盹。

阿诚没说话,明楼想,小雀睡着了。他吻了吻他的额头,说,小雀要是在南方找着了别的大榆树,盼着它像我一样,身边也能躺着一只小小雀。

阿诚让小雀和大榆树的梦沉沉压着,听见明楼起身,隐约知道他要去得很远,在枕头上落了一滴泪。

明楼掩上卧室的门,穿好大衣。

阿诚来时只顾嬉闹,外衣落在地上,明楼拾起来掸了掸,搭在沙发扶手上。

他走到玄关,握着门把手,小心转动,门开了一道缝,风雪挤进来,他踏出去,牵着门,等着它无声阖上,蹚着雪,往西岭中路走。

沿西岭中路走了不久,就望见了市集,几点昏黄的小窗,雪夜,也是这片土地上最人间的地方。

有一间杂货铺,彻夜亮着。明楼敲了敲窗,里头醒了。窗推开,探头的是个老者,没多问,只回了一回身,递出一台电话。

明楼拨了号码,等了三声,挂断了。

雪落了满肩。电话响起,是夜莺。

“他都知道了?”明楼问。

夜莺如实说了。开药的事也说了。

明楼听完,平静了一会,说:“你们答应过我,不妨碍日常生活,就不必用药。”

“找到他记不清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对您、对我们都很重要。”夜莺坚持着。

“你连这个也告诉他了?”明楼压着火气。

僵了一会,夜莺说:“明先生,阿诚是个大人了,我尊重他的想法。”

电话震了一下,阿诚就醒了。

他回想了几秒,电话在外衣口袋里,外衣在外间地板上,是震了一下,不会听错。

雪应该停了,风声也听不见了。

阿诚睁开眼睛,灰白的天光照在明楼脸上,他若有所觉,落在阿诚腰上的手,梦中又把人向怀里揽了揽。

阿诚屏着呼吸,往外蹭了一寸,明楼没醒。他浅握着那只手,把它小心挪开,又等了等,翻身,下床,披衣,没一点声音。

拎起外衣的手顿了顿。明楼夜里出去过,不是梦,阿诚想。

他翻出电话,走进盥洗室。

信息是梁仲春发的。一段声音,手指在桌上敲出的数字电码。触发一次就失效。

凭这个密码,打开了一封电邮。

是凉河火车站那枚电磁脉冲弹的解析报告。

什么部件,哪儿来的,如何组装,电路图,还有遥控原理,每一项后头都列着几个名字,中间人组织,和只有代号的技术者。千头万绪。

阿诚拧开淋浴,拨梁仲春的电话,劈头就问:“十几个组织联手了?都跟凉河有仇?”

梁仲春一听没好气:“我把我知道的都写上了,怎么用是你的事。”

阿诚缓和了半分:“不能缩小范围?”

“除非有别的线索。”

阿诚蓦地记起,明楼说过,让这枚电磁脉冲弹引爆,算得上国防部空军司令部情报处的一次情报失误。

“中间人组织里,有没有既买卖武器,又买卖情报的?”

梁仲春想了想,啧了一声:“还真有一个。”

他说,7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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