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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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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回去,屋里静悄悄的。

和早上没什么两样,不对,乱中添了几笔,书桌两边,支架打进墙里,隔板卡在上头,一边嵌了三层书架,把摞了小半个卧室的书都安放好,分门别类,吊了小木牌,上头写着目录。

阿诚在床边打了个地铺就睡了,像小时候一样半蜷半趴,枕的,是换下来的制服衬衫,盖的,是明楼一早随手抛在床尾的大衣。

明楼从一沙发杂物里拎出毛毯,抱进卧室之前,看见冰箱上贴了纸条,画了一个地勤才能看懂的,舱门开启的指示符号,他拉开冰箱,一碟小馄饨,八只,包得像一弯一弯小月亮,汤是另煮的,盛在碗里,上头漂着几朵蛋花,几片青菜。

明楼啜了一口汤,清香,有点淡,碗的侧面贴着纸条,画着引擎上见过的,正常运转的温度阈值,标着37℃+,是说热了才能喝。

明楼又端过碟子,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没贴纸条,他有几分失望,关上冰箱前,瞥见隔层上还放了小纸包,原先压在碟子底下的,揭开,一小撮白胡椒。

明楼五味杂陈地站了一会,他想阿诚不在还好,什么都过得去,他一来,什么都乱了。

八个小馄饨,在明楼心里荡漾了一夜。

天一亮,他衣冠楚楚的,挤到阿诚的地铺上,支着半个身子,连人带毛毯一卷,拥在怀里。这才知道地铺很薄,一躺上去,浑身的骨头生冷得好像石头一样,阿诚在半梦里,觉着暖和,侧了个身,偎住明楼。

明楼向他眉心吹了口气,那张睡脸一皱,小动物似的,又往他颈窝钻了钻。

明楼下巴在阿诚头顶蹭了蹭,低声问:“醒了没?有话和你说。”

阿诚睁不开眼,好一会才回答:“耳朵醒着,和耳朵说就行。”

明楼凑到他耳边,大声说:“上课了。”

阿诚捂住耳朵,咕哝了一句:“你的课。”

“我自己去,怕你想我。”明楼点了点他的鼻尖。

阿诚不堪其扰,拨开他的手说:“我想你,不想你的课。”

小家伙让人搅了清梦,不好说话,明楼静等了一会,阿诚不吭声了,好像又沉入了梦里。

“就那么困?”明楼问。

“我飞了四十多个小时。”阿诚迷糊地回答。

“那算什么,我们家大榆树上的小鸟,要去南方过冬,得飞一百多个小时。”

“那你怎么不和小鸟过?”

是一句梦话,答得蛮横,可是明楼听得受用,他说:“你不就是小鸟么?”

阿诚的唇角先扬起来,他有几分醒了,摸索着,勾住明楼的脖子,睁开睡眼,像在空军学院,跟明楼住教官宿舍那会,规矩地叫了一声哥,说早。

吻却很不规矩,挨过来,亲在明楼唇上。明楼扣住阿诚的脑后,像尝小馄饨,把这个吻细细深味了一番,就算答过早安了。

明楼站起身来,掸好衣襟,抻平袖口,又想起刚才的话,他说:“下午三点,新兵观摩演习,没课,等我吃午饭。”

阿诚仍是侧卧着,身后摸到毛毯的一段边缘,攥在手心,镇定地说:“不等。”

“真的不等?”明楼挑起眉毛问。

阿诚一翻身,整个人裹进毛毯里。明楼说地上冷,叫他去床上睡,他也不理。

睡不着了,就连让地铺硌得快没知觉的肩和背,都要开出花来。

明楼初来西岭空军基地,个人衣物只有两套,后来勤务司依着校级军官的标准,送来几套,摞在衣柜里,常穿的,堆在沙发里。

阿诚检点一遍,衣柜外的全要洗,衣柜里叠不整齐的,也要洗。余下的,一套一套分开,衬衫和毛衫一起,短裤和长裤一起,分两个抽屉,袜子、领带,各种小物件一个抽屉,制服外套和大衣都挂起来。

百叶窗,桌面,地板,一一擦拭过。茶,咖啡,杯碟,码在茶几上层,报纸叠在茶几下层。图纸按编号排好,贴上标签,卷好,横在两层书架之间。

临近正午,晴光照着雪光,洒在书桌上。

阿诚迟疑了一会,走过去,几支笔拾到一边,敞开的书册拂去灰尘,一样一样极小心,生怕惊破了什么秘密。

他立在书桌前,折了几只书签,一本一本夹好,书合上,案头只留下事件簿,和给新兵上课用的几本,不怎么看的都归入抽屉。

阿诚看见了那本《格尔尼卡》。

他和明楼分别的时候,家里那本《格尔尼卡》让押送官退回了,这一本大约是借的,阿诚翻了翻,很旧,页数不全。

书里夹着一张纸,折了三折,打开是一幅画,水彩,影印之后,是黑白的。乍一看没什么笔法,好像孩子涂涂抹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完整。

一条河在落雨,河上有船,岸上有芦苇丛。

夹着画的那一页,记述了一个战后画家,说他常常画出本来不在那个时间的事物,或者本来不在那个空间的色彩,不过潦草的一笔,却好像落笔的一刹那,让另一个时空中的一只手操纵了一般。

又往后,就翻到了姐姐的照片,分别时,阿诚掖进哥哥口袋的那张。

还有纸牌。一张梅花A。

阿诚摸了摸它,想对它笑一下,可是,唇角没能动一动,心里有什么一直往下沉,坠得他在书桌前坐下来。他的那张梅花7不在了。

他想以后,无论明楼问什么,都只能说实话。

心里那些,来不及,也不知如何开口的问句,就不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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