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彪孤单等信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身边便多了一个一脸愁怨的黑鸟。
“我记得不错的话,猫和鸟是天敌。”
丧彪斜眼看着老僧入定般的黑鸟,抖了抖胡须,往旁边的树枝挪了一下。
黑鸟斜了丧彪一眼,眼皮一翻,又靠了过去。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整晚,湿冷的水汽让鸟喙上张扬的绒毛也打绺耷拉下来。一猫一鸟,面无表情地靠着避雨,形象要多枯索,有多枯索。
“雨停了,可以回去了。”
丧彪并没有多少和鸟儿和平相处的经历,黑鸟总呆在一边,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原始欲望——食欲。
黑鸟不言,像是毫无求生意志一样,又往丧彪干燥的绒毛里挤了挤。
“不要以为我要等着你传信,就不会吃了你。”
丧彪虎起脸,对着黑鸟呼呼喝喝:“回去,回去,哪来的回哪里去。”
“你吃了我吧。”黑鸟一脸死相,竟也不再敲暗号,直接说起了猫话:“老婆跑了,孩子被你那群猫崽子带得到处乱窜,你让我回哪去?”
“你会说话?!”
“废话。”黑鸟翻了个白眼:“猫语这种简单的语言,我一下午就学会了。”
“那你一直打暗号?!”
“这不是显得我会的多嘛?”黑鸟吵架时倒是短暂地支棱起来,一说话,便又恢复了他孤寡老父亲的颓丧模样。
“你老婆跑了,你也不能来找我啊?”丧彪震惊之余,想起黑鸟说得话,不妙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传言都是假的,我对鸟,只有干干净净的食欲!”
“那你怎么不吃了我?”黑鸟蹬鼻子上脸:“吃了我,那些崽子说不定还来这里哭一哭,也好过现在,成天见不到鸟影。”
“说得也是呢......”丧彪歪歪脑袋,竟然真的在考虑黑鸟的建议——蓝波和斑斑的位置,他本身就知道的,其他猫猫的行踪,倒是都由黑鸟后代负责。吃掉这个鸟东西,不过是麻烦自己多走些路联络而已,刚好能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你在考虑?!”黑鸟百无聊赖一歪脑袋,便直接撞上丧彪翠绿的眸子。顿时三魂吓飞了七魄,扑棱棱地站上了高压线:“个没良心的猫玩意,竟然想吃我?!”
“哪有的事?”丧彪矢口否认:“跑那么远干什么,来来来,过来说。”
“我信你个仙人板板!”黑鸟有些抓狂:“你刚刚还在吞口水!”
“哎呀,说话多渴了嘛,”丧彪狡辩:“怎么突然那么见外?伤兄弟的心了!”
“兄你个五香麻花弟!”黑鸟浑身羽毛松果一样炸起,像个铸歪了的小手雷:“你馋我身子,你下贱!”
“既然都说开了。”丧彪毫不掩饰地舔了一下胡须:“那就随你说喽。”
起心动念和付诸行动之间,隔着的往往是道德判断。
不过,黑鸟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控诉,倒是让丧彪对自己少了一些良心上的谴责。
眼见着黑鸟戒备心起,到嘴无望,丧彪却并不失落,甚至看戏似的揣起了爪——起码,能让黑鸟离自己远一些——毕竟,自己实在是不喜欢半干不干的羽毛味。
丧彪踹抓的动作似是戳到了黑鸟哪根敏感的神经,黑鸟暴起,抖着羽毛拍着胸脯指天骂地:
“我顶风冒雨!”
“我抛家舍业!”
“我舍下老脸帮你拉起空天预警部队!”
“结果呢?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臭猫!”
“我给你传消息,传得我妻离子散,骨肉分离!”
“知道那些八哥怎么叫我嘛?”
“鸟奸!老不正经学猫叫的大、鸟、奸!暗恋猫头鹰又眼神不好的大、鸟、奸!”
“我老婆跟个学人话的虎皮鹦鹉都不愿意跟我了!丢份儿!没脸见鸟了!”
“那贼心不死的老狗现在还天天往我家树下撒尿呐!”
“都这样了你还想吃我?!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嘛?!啊?!”
蹦蹦跳跳来听新闻的东东正撞上黑鸟在暴跳如雷,他默默举爪:“汪澄清,汪没吃过良心......”
“听见没?你良心狗都不吃!”
黑鸟几乎要把自己气撅过去,反复扇动着翅膀,挤压着胸腔内的一口浊气。
“真是受够了这日子了!”黑鸟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振翅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