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御放下手中之物,看向秦月,笑容尽退:“老夫若有女儿也如你这般年纪,此行变数甚多,想必家中父母也不愿让你冒险,老夫也如此想。”
秦月淡淡道:“小女为孤儿,早记不得父母音容,典御此行是为救助所中所有人,关心之情远超过父兄,又岂能让你独自前往。”
典御突然眼眶微红,笑起来:“姑娘性子真倔,以后这京城第一倔人的名号可要换人。你可以去,不过要坐在车中等在外面。”
“典御,我也要去。”梁侍卫突然跑进来凑一脚,“还有老奴!”方叔跟在其后。
典御看向他们:“你们商量好的啊!”
秦月急忙将自己摘出来:“我可没有。”
梁侍卫和方叔低头不语样子让秦月所言没有信服力。
衙门在一静处,一辆突兀的马车上载着几人。
梁侍卫双手护剑抬眸问向面前两人道:“典御这次为何如此慎重,随性之人都不带。”
方叔掀开车窗帘子,看向那扇威严十足的大门:“典御不忍让更多之人踏入此泥潭。”
秦月道出心中疑惑:“典御不过是同衙门一道解决救助所之事,无非哪家直接负责,即使衙门接手,有些事情上会徇私,但典御作为官药局之人可插手使其收敛,为何此事为泥潭。”
方叔深深看向秦月:“姑娘涉世太浅啊!”
梁侍卫同秦月面面相觑,方叔淡淡道:“若救助所为衙门接手,那典御的仕途将止于北祈,其所有学生若不换老师将无出头之日。”
“这么严重,难道是因为其出发时所立抗疫军令状。”秦月大惊。
方叔叹息着摇头道:“非也!”
衙内后堂一个安静雅室内。
“张典御,品品这茶汤,能不能比得上在京城所用。”县令胖胖的身体堆在木头椅子中一堆,看不到腰在何处。
张典御呷一口道:“张县令的茶香气悠远,远超我在京中所见,不可多得的珍品。”
县令呵呵道,面上横肉挤在一起:“张典御若留在北祈,这种茶想喝多少有多少。”
张典御淡淡笑:“老夫虽喜茶,但总不过是个物件,没有此喝彼也可。过谢张县令关心。”
县令讪讪道:“上次同典御所言之事考虑如何。”
张典御回想秦月一直追问的那日。
典御随着领头之人来到一处破茅草房屋内,看到正襟危坐的县令。
在典御问出疑问前,县令站起将典御迎到上座:“典御不要误会,在下此时不是县令,这些人恰好相熟,作为一个曾经的老大哥,给他们壮壮胆。”
典御挺直腰背,正襟危坐笑笑:“县令想必有话对老夫说吧!”
周围火光将中间之人照得明亮,县令悠闲地踱步几个来回道:“典御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让这些兄弟接受治疗。”
典御低声道:“刚刚已同众人讲清楚,救助所容纳病人数量有限,着实放不下如此多人。而且救助所郎中已经根据病程为这些兄弟写好药方。”
县令哼笑:“莫要这样,不如在下替典御想个法子,既然救助所床位有限,不如让一些人出去,这样不就有位置了吗?”
典御眉头拧紧,严词拒绝道:“每日都会对救助所有病人进行诊断,若可离开便不会让其停留于救助所中,所以县令所言无法实现。”
县令面色凝重道:“典御真是医者父母心,全然为病人考虑,可那些穷苦病人能回馈给你何物,而我这些弟兄若能帮他们一次,日后为你所用。”
“是啊!”周围之人听后纷纷应和。
典御起身道:“陈某只求心安,不求回馈。希望县令能劝说这些弟兄回家按照方子好好修养,告辞!”
县令看向典御背影狠厉道:“典御不愧为官药局严师,学生伤的伤,坐牢的坐牢,还能如此镇定地处理公事,在下佩服。”
典御停下脚步,转身道:“是你!”他暗中猜测这两件事不简单,但也不确定是否真的相关。
县令摆手,众人离开,只留下一盏油灯,发出微光。“方书逸遇上穷寇,运气不好受伤,至于蒋玉,人证物证俱在,雇人偷窃,也不是别人将其捆绑前往,这都是他们的命罢了。只是典御作为老师,却没想过将其救出,甚至一次也未曾前往探视,我这外人都觉心寒。”
典御缓缓道:“县令不妨说说张某如何做,才能成为一个好老师。”
县令见其上钩,笑道:“典御若能将救助所交出,离开北祈,日后疫情平息,下官定然为典御美言,助典御官升一级。”
典御哼道:“可能我还没离开,救助所所有人就会被清洗一遍吧!”
县令道:“疫情再严重也会有平息那一刻,可依照救助所当下情形,可能等不到疫情平息,它就坚持不下去。到时典御若想安然回乡修养,恐怕也难。”
典御目光一凛:“看来县令的手很长。”
县令摸摸胡子道:“在下只是寻常之人,不过喜好结交朋友,没办法,不能同典御这种读书造诣高的人比,在下就是一个俗人。”
典御摆摆衣袖道:“县令过谦,刚刚所说之事,需要考虑。”
县令轻松道:“下官在衙门恭候典御,不过听说蒋玉在牢中不是很习惯,还请典御能快些考虑。”
典御忍下心头的怒火,颔首离开。
此时,面前县令依然如那晚自信十足,典御自打走进大门,也做好交换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