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秦月怀中的书顺势掉落,“尚书”两个字明晃晃地展示出来。秦月一边道谢一边赶快捡起来,这种书出现在这儿真是太奇怪。
林之羽离开家睡不踏实,子时左右总是醒来,这次醒来便正好看到秦月快要跌到的模样,连忙走上前扶住快要倒的椅子。
看到掉落的书,林之羽轻笑:“女医还看尚书啊,要去考功名吗?”
秦月将书倒扣到桌面:“只是随便看看。”然后低下头继续整理今日病情录。
只是林之羽却没想着要离开,一双长腿立在秦月的余光中,可秦月并不想抬头询问。其实除了每日该有的病情询问,她并不会同这些“假病人”多说话。
林之羽的病情很轻,完全没必要在这儿耗,她听过刘云所编的富少榜,林之羽靠着家世和样貌短短几日名列前茅。
只要这城里的药铺只要还在买药,她相信他都能买上。这里可以容纳的病人有限,比起今日所见那些肚子都填不饱的人,这些人只要在家吃几副药便可痊愈,完全不应该来这儿浪费医治的机会。
只是林之羽不光没走,还从旁边拖过一个凳子,靠着秦月坐下,这几床上躺着都快发霉了,要不是回去要读书,他才不在这儿泡病号。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这里满屋子人就数这个丫头最有趣,问诊出力多,还都是这个时辰的班,现在又被撞见看《尚书》,孔夫子那老掉牙的东西,叽叽歪歪居然也有姑娘会看:“郎中若喜欢,我把家里的书都给你拿过来。”
秦月本不想理会,可这家伙直接坐到她身旁。此时屋中安静,这家伙平日话就多,她急忙站起将他拉到外边的走廊,防止他吵醒别人。
秦月连忙摆手拒绝:“千万不要,这本书能看懂就很不错了,其他我可不看。你留着慢慢看吧。”
林之羽呵呵笑道:“女郎中又不考功名,不喜欢为何还非要看。”
秦月朝屋内看着并无异样,要想早点儿回去,她得先让面前这个人回去睡觉,只能支起精神应付这个公子哥。她仔细想了想,不过是张惜随口说了一句,她便去书摊上找。买回来又看不进去,花钱为难自己,可张惜到底让她看什么,政治是什么东西。
与其费劲去看,还不如问问这个读过的人:“林公子,尚书里面表达的政治思想是什么?”
林之羽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都跑到这儿还要被人考,还是他的郎中,不仅比他会治病,还比他好学,久违的自尊心让他启动许久没动过的脑子,回想先生是如果讲的,将许多个片段组合到一起,结结巴巴道:“好像有一句“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其他还有德行、勤政等等,我记不清了。”
看来也是个不上进的家伙,只是他就记住这么一句,那么肯定很重要,秦月心中琢磨这句话:“就是民为本呗,这不是老生长谈吗,先生讲书不都这么说,有何新鲜。”
林之羽长叹一口气:“越是简单直白的道理,越不容易做到。听先生讲,这个可是治国之本,只是如何用好很不容易。最后的策论基本都和这个题目有点儿关系,不仅要求立意高,文笔也要好,太难了。”林之羽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对我太难。”
秦月噗嗤笑出声,此人还挺有自知之明,一点儿都不眼高于顶,看着不像是寻常富家公子,反而有些傻:“既然如此,为何非要靠功名呢,男子总归可以做的很多。”
秦月家中哥哥多,每个孩子从能说话就开始读书,只是祖父也没有要求每个人将来一定要干什么,而是让他们在7岁时自己选。秦家尽管是医学世家,但也没有让每个小辈都学医。
林之羽说话太多,咳嗽几声,裹紧身上的衣服,打了一个哈欠,他略有困意,可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聊天对象,哪能轻易放过。
说起读书这件事,他可有太多的苦水要倒,撇撇嘴继续道:“我就是个读书棒槌,可我爹说找人算过,我们家一定能出个有功名的人,就认为我是那个改变家族命运的人,唉,我可真难。我爹一卖布的掌柜,非有个当官的梦,他没戏,就把他放到我身上。我是他儿子,又不是他的私有物,任他揉搓。”。
秦月有个小弟也是读书不开窍,他爹虽然明白,可也没让他自生自灭,就算苦口婆心,棍棒伺候也要每日检查背诵,毕竟是自己儿子,总不能让他在起点就落后:“你爹也是为你好。”
“他就是在当官的面前没尊严,才妄图让我给他把掉下去的尊严拿起来,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再说当官有什么好的,打着为民的旗号,还不是为己,什么民为邦本,都是废话。”
林之羽越说越激动,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冒着水气,这些话他憋得太久,今日遇到秦月,竟然一股脑全吐出来。可能因为秦月同他所见的女子都不一样,所以也应该能明白他这些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