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随从嘴张得能装下一个核桃。

秦月目光低沉，将纸笔放回，公子哥果然随意，她虽觉荒唐，但救助所都没规定病人非要快速好转，她多说也无益，也什么也改变不了。秦月起身准备去看另一个。

“董姑娘，留步，在下林之羽，希望姑娘日后能多多关照。”

秦月停下转身，颔首道：“林公子言重，照顾病人是小女的职责。”

林之羽水光灵灵的大眼睛如蝴蝶翅膀扑闪扑闪晃动，行礼道：“董姑娘太谦虚，郎中职责可不包含为病人求药。姑娘心善，林某佩服。”

林公子咬字清晰，字正腔圆的声音压过房中病人和其他郎中的呓语声。

秦月不用转头就感到屋中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脸上灼烧地泛红，一时不知说什么，行礼后匆匆走开。

林之羽直起腰对周围探究目光毫不在意，咳嗽两声便又躺下。

不远处的大姐拿起水杯，摇摇头，心道：哪里来的傻小子。

秦月接下来几天时不时受到别人的注视或者议论，其中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遇到认识人，秦月开始随口问几句，可对方支支吾吾地道没什么，便立马离开。不认识的人更是看到秦月目光挪过来就停下来。

秦月有次走在一条人少的路上，听到有人议论，便停下躲起来听。

一女子道：“好多人打听她，得罪人还出名了。”

另一女子说：“对啊，病人都说她给的方子比医官开的有用。”

女子道：“她这样挑衅衙门，医官就这样忍下吗？”

另一女子道：“现在瘟疫盛行，不忍下还能如何，不过她弟弟可没那么幸运。”

女子开心道：“我怎么就忘了，她还有个弟弟在衙门当差，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秦月眉头皱起，这世道却如张惜所言，坏人很多。其实她心中更加责怪之人为那个别具一格的林公子，让她放到这火上烤。

许多郎中不喜欢凌晨的班，可今些日子他们欢喜的很，因为秦月同他们都换了班。

秦月哈气连连卯时之前进门，正好碰上楚瑜收拾东西。

楚瑜今日是下午的班，将一杯热水递给她：“你真是疯了，日日上夜班，身体哪能吃得消。”

秦月感激接过水杯，揉揉眼睛夸楚瑜：“楚姑娘真贴心。”

秦月确实不适应，特别是如厕。这个班，许多郎中中间会休息一会儿，若一人离开如厕，未必能找到其他郎中照看。本着对病人负责，秦月只能少喝水减少如厕次数。

秦月虽然感谢楚瑜，但换班的缘由她不能如实相告，只能找个理由：“这个班能少一个时辰，挺划算。”

楚瑜才不信她只是为了少当值，秦月以前可是休息时也会去看病人的疯子：“你是个郎中，这个时辰段不休息对人的五脏六腑损害有多大，大家轮着也没少次，你则干脆全部揽过来，真是太糟蹋自己身体。”

刘云声音插进来：“楚姑娘就别担心董姑娘，人家已是病人心中的女神医，以后路上摆个摊就有源源不断的病人来看病，咱们还是愁愁自己的前途吧。看在熟识的份上，给你透露个消息，新来的病人里许多都是富家子弟，虽然只是商人，但日子是好过的，不是吗？”

秦月听到说话声才发现房中还有个人，如果说这个班有什么好处的话，减少同刘云的见面次数就是最大的好处。因为每次听她说话，她都想给她灌下一副哑药让她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楚瑜碰碰秦月，然后笑道：“多谢刘姑娘，也祝愿刘姑娘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刘云仰着下巴，傲气十足道：“我的夫婿肯定不会是这些商户。”

“你.....”秦月见过讨人厌之人，没见过每个汗毛都让人厌恶的人，若杀人不犯法，她就把她直接埋进那死人堆里面。

楚瑜拉住秦月的手，笑道：“刘姑娘快走吧，要迟到了。”

“哼！”刘云盛气凌人，走之前还不忘挑衅般朝秦月示威。

“她脑子不正常吧。楚姑娘，我太佩服你的情绪。”秦月被气得一点儿都不困，重重地将茶杯放到桌上。

楚瑜嘴角含笑，轻啜一口茶：“看来以后得同煮药师傅要点儿菊花来煮。”

秦月哼道：“刘云就是火引子，日日菊花也降不下肝气。”

楚瑜幽幽道：“没有盛极不衰之物。”

秦月转头看到楚瑜低头摆弄茶杯，笑意已无。道理如此，不知她有没有可能见到。

秦月听到门声响动知道楚瑜去当值，她立马起来，从床底取出一个包袱，然后快速穿戴好来到门口，见值班人不注意便跑出去。转头就看到张惜他们架着平板车正离开。

“时间刚刚好！”秦月一眼就认出张惜，因为没有人比他的背挺得更直。

车速并不快，秦月偷偷跟在身后。

秦月同人换班，除了减少大家的议论，保护董力外，还想凑着白日的时间找到市井中那些患病之人。

就死人堆那么多死人来看，被瘟疫侵扰的病人应该许多都没进入救助所，而张惜他们拉死人的地方一定是这些病人扎堆之处。

救助所本不让里面之人出来，可她想着那么多人无人所救，就心急如焚，好在这里管理并不严，许多人都偷偷出来，再偷偷回去，只要运气不太差，遇不上衙门里面的管事，就不会被发现。

她上次听张惜他们说到，几乎每日下午这个时辰都会去外面拉所报死人。只是她不确定今日是否有报，不过多跟几次，总能碰上。今日运气不错，第一次就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