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陆衡出声,终止了这场戏。
下首官员默契地噤声,许牧也退回其列。
陆衡沉声,做出裁断。
“登基大典,着人钦定时间,照常举行。册后大典,容后再议。丞相移镇姑孰之事,不准。”
“丞相老了,身体也每况愈下。记不清事也是常理,往后可要小心些,少在朝臣面前说些玩笑话。”
陆衡话锋一转,很是锐利:“至于朕是否为天下人敬,能否担起君主重任,身后青史自有定论,在此,容不得尔等置喙。”
声线中带着威压,群臣闻言,纷纷低头,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独独刘荣仍挺着脊背,不肯弯下。
“散了吧。”
众人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规规矩矩行过一礼,纷纷退下。
门槛前,已有不少臣子在无意间聚在一处,碎碎低语。
陆衡分神观察,却见苏季和瞟了一眼正走向许牧的刘荣,默默跟于其后。
刘荣像是忍耐了许久,此刻正不断咳嗽,咳得直不起腰,却无人停下关心。
他弯着腰,眼神却很好,拦下低头疾步的许牧。
瞬间,刘荣浑身裹挟怒气,狠狠剜他一眼,声音渐弱,陆衡只能大致猜到部分内容。
“你我不是说好的么!为何今日却……”
许牧带了些歉意地看向刘荣,低声说些什么,却没能听清。
殿中已不剩什么人,陆衡耐心等人群散尽,但见刘渊始终噙着笑意,站在原地。
“尚书令,若非要事,改日再来拜见。”
“臣明白。”刘渊面色不变,却是纹丝不动。
这是要等他主动询问。
也罢,与他明里暗里数度交锋后,他不敢小瞧了刘渊。
“他们总是带着意图来找上朕,或要害朕,或对朕有所求。”
“你呢,你会是哪一种?”
“臣对陛下有所求。”刘渊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些说对朕有所求的人,往往不是真的身处困境,求朕相帮,而是想要利用朕,为自己谋求利益。”
“陛下,臣不是头一回求您。”刘渊道。
“朕知道,朕只是很好奇,尚书令聪敏机断,有远见卓识,如何沦落至此?”
“陛下说笑了。”刘渊不疾不徐,抛出筹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丞相自历阳城回撤江州,是臣从中干涉。”
“朕知道。”
“臣知晓有小人在背后设计您,污蔑陛下声名,是臣刻意截住消息,又将其稍作改动,传出建康。”
陆衡面色不改:“朕猜得到。”
“方才丞相在殿上令陛下见笑,实为臣的手笔,是臣派人告知于他,陛下弑君。”
“大胆。”陆衡说着,却并未动怒,很是平静,“你在旁人面前诋毁朕。”
刘渊不受干扰,接续道:“如今刘氏一族内部立场摇摆不定,分裂严重,但臣却要斗胆代表刘氏求一份陛下的庇护。”
陆衡当即想到丰乐楼那日,刘渊毫不掩饰自己要将他视作傀儡操纵的野心。
“此事,你该找的人是丞相。”陆衡冷声。
“丞相虽与臣亲近,却并非毫无保留地信任臣,更是十分固执,独断专横。臣屡次相劝,却仍拦不住他起兵。”
“你不必刻意文饰,你今日在此,只因见丞相大势已去,刘氏一族就快要被打成逆贼。人人受百姓、受后人唾骂,只能为刘氏另择高枝攀附。”陆衡道。
被人不留情面地拆穿心思,刘渊也不恼,笑意更甚。
“陛下是明白人。”
“丞相不顾刘氏名声,肆意妄为,刚愎自用,本就不会赢。如今病重,其养子上不得台面,更是没了胜算。”
“臣如今前来,也是别无他法,愿效犬马之劳,助陛下稳固神器。”
“你能为朕做什么?”
“我知道丞相的计划,也能为陛下拉拢世家,权看陛下要臣做什么。”
“你要保证往后刘氏不起二心,不架空皇室权力。”
刘渊模糊回答。
“刘氏世代辅佐君主,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