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被四只眼睛紧紧盯着,那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儿。
先不说按照阿诵的性格,他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就必须得到什么答案……那程雪时呢?王得意在心里埋怨。程雪时不是事事都听他的?什么时候也这么咄咄逼人。
他张了张嘴,便露出让人牙根痒痒的一张嬉皮笑脸来。
“你们两个看得我好害怕呀,这怎么能是随随便便就定下来的事儿呢?”
“这还用犹豫吗?”程雪时近乎是逼视着他,眼中浮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阿诵反倒是最不着急的那一个,并不急着逼迫王得意立时说出答案,反而慢条斯理地道:“现下,就算你们想回关外去,也没有落脚之处。难不成,真要去那了无人烟的地方,现造一个房子出来?”
程雪时露出忍无可忍的表情。
“阿诵公子未免太不食人间烟火。关外也是有城镇的,何愁没有落脚之处?”
阿诵颧骨稍稍飞红,半握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你说不出来,我也不逼你。”出人意表的,阿诵反而先退了一步,说着抿了抿嘴唇,转开眼去,“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真是太阳打了西边出来!王得意倏尔怔住,嘴巴张了张,尔后又闭了起来。他二人之间氛围古怪,程雪时的眼神从一张脸划到另一张脸,半晌也柔下脸色,低低道:“既然这样,你也在顺天养一养……不急着回去。”
这两个人,今日发起脾气来都寸步不让的,一时偃旗息鼓也令人摸不着头脑。他张着嘴愣着,又不想去看阿诵的脸,转过头来挠了挠后脑勺。
“我就住在隔壁。”阿诵忽然道。这下,程雪时的脸真的彻底垮了下来。
或许是程雪时回来了的缘故。打中午见了一次,直到晚上,王得意都没有再见到阿诵。
他是躲着程雪时……还是躲着……我?
王得意单手撑着下巴,对着窗外发呆。
程雪时已经铺好了床,接连叫了他三声,他全都没有听见。
直到程雪时猛然吹灭了屋里的灯,他才如梦方醒,游魂一般关好窗子,爬上了床。等他钻进已经铺好的被窝里,才后知后觉发问道:“咦?咱们两个怎么睡一张床?”
黑暗之中,就算伸手不见五指,他都能感觉到程雪时翻了一个无声的白眼。
“省钱。”
“哦。”
又安静了一会儿。王得意开始翻身。
程雪时咳嗽了一声。
王得意于是从右侧躺翻回了平躺。
“……你到底能不能消停一会儿。”程雪时发出一声认命的叹息。
“我在家也是这么翻……是你认床。”
王得意在他耳边不服气地嘟囔。程雪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可不要真信了他的鬼话。”
“他?谁?”
“……”
“哦……哦……你说阿诵。”王得意又翻了个身,这一回面对着一动不动的程雪时,他睡觉时像个孩子,一侧身就要蜷缩起来,“他么……他是不会骗我的。”
黑暗之中,他听见程雪时缓缓吸了一口长气,再缓缓吐了出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得意没吱声。程雪时知道,这是他不赞同的表现。不过真要放在八年前,他们或许会吵起来;八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锋芒毕露的剑客,变成一个嬉皮笑脸的酒鬼——那么这个酒鬼会和那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争吵起来吗?像是小了十岁,会幼稚地大吵大闹吗?
“喂,程雪时。”程雪时没有动,但是听见王得意又开始鬼鬼祟祟地说话,令他更加心烦,于是他只好装作睡着了。但是,很快就有一根同样鬼鬼祟祟的手指头伸出来,一下、两下地戳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