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打刀埋在厚厚的腐叶之下,菌类在黑暗之下散出细细密密如同烟雾一般的孢子,然后这孢子又即将丛生为一丛一丛的滑腻伞盖。万物新生凋谢腐烂,自然界不变的规律。
有一只手把打刀从无声的寂静中拣起,轻的就像在捞起水中月亮的倒影。
穿越者端详着这把打刀,残破的刀萼,损坏的刀镡…卷边的刀刃。
但是里边的付丧神还切切实实地存在着。
“压切长谷部。”巴形薙刀这么说,并轻轻皱了皱眉头——就算他的交际圈里连一位压切长谷部都没有,主厨互相看不顺眼的本能还是融进了他的DNA里。
穿越者把打刀收回刀鞘里。
“跟上去。”他说,“应该还没有走远。”
———
阿羚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巴形薙刀。
抹着鲜艳口脂的薙刀注意到她看着抑制器的视线,咔擦一声打开又合上。
穿越者操纵【幸】踩着树枝跳过来,越过深翠的叶子和缠结的藤蔓。
阿羚仍然沉在死亡的沉重中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来者,然后就被震惊到了——一颗十分具有弹性的、拥有着一个啤酒肚的球在树枝上弹来弹去,本应笨重的身躯在此刻却彰显出怪异的灵活。
“向你问好,女士。”穿越者说,“这里是时政特别调查员,代号冬至。”
是真的,阿羚想,她没有被欺骗的价值,所以是真的。
当被修复好的压切长谷部被眼前的有些猥琐的男人塞进她怀里的时候,她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抱着她最后一把刀失声痛哭。
“谢谢您。”年轻女婶抽着鼻子向穿越者毫无形象地道谢,珍惜地将她最后一位刀剑付丧神召唤出来——她没有选择的时候放下了她的刀剑付丧神,冀此希望他得到未来的延续,但当她得到了选择的机会,迎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欣喜了。
打刀付丧神现身之后火急火燎地冲向他的审神者,阿羚抱着他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对不起长谷部…对不起……!”
“不,主君…该道歉的是我啊。”
“对不起,我们没有保护好您。”
“我不用你道歉!”阿羚嚎啕大哭,“谁要你们道歉了?!”
“又直白又一根筋,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道歉…你们自己活下去不好吗?!就算是我也会在百年之后离开你们,但你们可是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啊?!”
“为什么就不好好地看一看自己呢?!”
“明明有了会哭会笑有了人身,凭什么就只愿意仅仅把自己当成一把冷冰冰的器物啊?!”
———
“感情真好。”穿越者对巴形薙刀说。
高大的青年付丧神低头看他,透过式神的双眼似乎在看远在光年之外的穿越者本人。他左耳边留长的一缕头发晃了晃,就像翠鸟在梳理它鲜艳的飞羽。
“对于压切长谷部这个付丧神来说,得到主人如此真挚的感情足够让他大喊主人我要当您一辈子的狂犬…尤其是极化后的压切长谷部。”
穿越者:……讽刺了但没有完全讽刺。至于么,直接说当狗好了。
这二位深度主厨向来气场不和,据说有些本丸的巴形薙刀甚至理直气壮要长谷部把审神者让给他…修罗场啊,修罗场。
这么想着的穿越者也没闲着,从【幸】的衣袖中掏出了一堆风格科幻的看上去就和“审神者”这种充满了古老意味的职业完全不搭的东西来。
“巴形和长谷部,能麻烦你们去周边放个哨吗?”
“咳咳——寒露霜降?听到请回复!”
寒露的那张美人芙蓉面出现在屏幕上。
“贵安,这位小姐。我是时政特殊调查部队的队长之一,寒露。接下来的沟通由我全权接手。请放心,我们将全力进行救援任务……“
在这种情况下,同为女性的寒露毫无疑问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安抚作用,尤其是当她顶着一张漂亮的脸,用让待在一旁的穿越者本体和霜降感到恶寒的温柔语调说话的时候。
屏幕熄灭。被忽悠地一愣一愣、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又把她在这里的见闻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吐出来了的阿羚转头看向救了自己的好心人。
欸?怎么有种突然变地蔫哒哒了的感觉…
错觉吧。
隔着一个时空的穿越者的确不太好。
要知道沟通、隐蔽、建立远程连线,全部都是由他独立完成的!
这可和在陆奥守之船(什么地狱笑话)上不同,那时候那艘巨轮正在处于时空穿梭之中,很容易就能透过不稳定的时空壁垒连接到外边。
现在他处于一个完整的时空夹缝中,与陆奥守之船那时候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打个比方,陆奥守之船那边的时空壁垒就像一个筛子,里边的水只要费点力气就能够突破防线挥洒到外边,那么处于时空夹缝中的“梦幻岛”外边根本就是个浇筑坚固的水泥罩子!
也只有拥有bug级别能力【空想】的穿越者能够做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为寒露霜降提供的联络器材搭建出一个完美的基站。
作为跨着不知道多少个时空提供远程支援的穿越者付出的代价…毫无疑问,暂时的虚弱是肯定的。
“行了…”穿越者有气无力地说——这声音甚至影响到了对【幸】的操纵,把“虚”展现地淋漓尽致——这时候阿羚也不认为刚才的“蔫哒哒”是错觉了。
他递给阿羚一张手帕,示意她擦擦脸:“把脸擦干净,差不多就能让人理解为什么‘我’愿意花大价钱带一个灵能力者出来了…装得像一点,其他留白的地方那些人自然能够靠脑补给我们写出一部小说。“
“压切长谷部先回本体藏在我这里,你俩在“我”的住处可以先喘口气...我带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