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浩的运动鞋碾过满地银杏叶,塑料拎袋里的两罐啤酒碰出清脆的响。
他站在单元门口,看着秦晓雯蹲在台阶上给小九系牵引绳,藏青色针织衫袖口沾着片没拍掉的狗毛。
“今天去哪溜达?” 他晃了晃拎袋,铝罐上的水珠滴在台阶边缘的苔藓上,“我带了你最爱的龙井,冰镇的。”
秦晓雯刚要开口,单元门突然 “吱呀” 推开,住 302 的张奶奶扶着门框直喘气,膝盖上的护具在暮色中泛着塑料光泽:“小雯啊,能帮我找找你刘爷爷吗?”
老人的毛线袖口磨得发亮,指尖还沾着包饺子的面粉,“又犯糊涂了,三点出门说去买醋,现在天都要黑了……”
秦晓雯立刻起身,小九的牵引绳在手腕上缠了两圈:“您给刘叔打电话了吗?”
“打了!” 张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机在茶几上响呢,肯定又没带!”
她突然看见单浩,布满皱纹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小伙子你是小雯朋友吧?他穿件蓝工装裤,戴顶藏青色棒球帽,后脑勺有块硬币大的白头发……”
单浩被拽得踉跄半步,啤酒罐撞在腰间:“奶奶您先别急,我这就叫人调小区监控 ——” 话没说完就被秦晓雯拽向花园,后者的帆布包带扫过他手背,上面的银杏叶刺绣蹭得他虎口发疼。
健身器材区的路灯刚亮,暖黄的光线下,秦晓雯的声音混着秋虫的鸣唱:“刘爷爷阿尔茨海默症中期,去年走丢过三次,都是在凉亭下棋忘了回家。” 她的指尖划过石桌上的象棋棋盘,棋子被小九的尾巴扫得歪七扭八,“但这次没带手机,天又冷……”
单浩蹲下身检查长椅底下,手电筒的光束惊起两只流浪猫:“他平时爱去哪些地方?” 光束扫过老人常坐的紫藤架,残花落在石凳上,像撒了把碎金。
“菜市场、旧书店,还有……” 秦晓雯突然指向小区侧门,那里通往一条废弃的铁轨,“去年冬天他顺着铁轨走到了货运站,冻得嘴唇发青。”
单浩伸手揉了揉小九的耳朵:“你查监控,我问门卫。”
花园里的路灯刚亮,暖黄的光裹着雾气,把冬青丛的影子拉得老长。
秦晓雯的帆布鞋踩过满地碎叶,听见单浩在保安室大声询问:“蓝工装裤,戴顶藏青色棒球帽,后脑勺有块硬币大的白头发……看见没?” 门卫大叔的茶杯在桌上磕出闷响,水蒸气模糊了监控屏幕。
“上个月在健身器材区找到过。” 秦晓雯对单浩比了个方向,小九突然拽着她往凉亭跑,前爪扒拉着石凳下的枯枝 —— 那里掉着半块芝麻糖,包装纸是刘爷爷常买的 “光明” 牌。
单浩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张奶奶发来的语音,带着哭腔的方言在夜空中炸开:“找不着就报警吧!这死老头子,上次把降压药当糖吃,害得我在医院守了三天……”
晚上七点,菜市场的铁皮顶棚还在滴水,卖烤红薯的炉子飘出甜香,混着水产摊的腥气。
单浩的卫衣蹭过湿漉漉的砖墙,向卖豆腐的阿姨出示照片:“看见这大爷没?穿蓝工装裤,戴顶藏青色棒球帽,后脑勺有块硬币大的白头发……,走路有点晃。”
阿姨的木勺在豆浆桶里搅出漩涡:“晌午见过,在我这儿买过嫩豆腐,说要回家给老伴做麻婆豆腐 —— 可他连钱都数不清,还是我帮他付的微信。”
她突然指向市场后门,“往巷子里去了,说要找‘明兰’。”
秦晓雯的指尖一颤,想起张奶奶全名就叫王明兰。
小九突然挣脱牵引绳,在青石板路上狂奔,爪子踩过积水坑,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单浩的运动鞋。
“小九!” 她追着狗狗拐进巷子,看见刘爷爷的蓝布帽挂在墙头上,帽檐还沾着巷口槐树的绒毛。
单浩从后面赶上,顺手扯住她的书包带:“慢点,巷子黑。”
他的掌心传来体温,混着刚才在保安室蹭到的烟草味。
三、张奶奶的抱怨
晚上八点,居民楼下的路灯坏了三盏,张奶奶的身影在阴影里来回踱步,棉鞋踩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响。
看见秦晓雯回来,她立刻扑上来,指甲掐进对方手腕:“没找到?都怪这死老头子,年轻时候就爱乱跑,老了更添乱……”
单浩递过保温杯,杯壁上印着 “老年大学” 字样:“奶奶,喝口热水,咱们再想想 —— 您说爷爷平时最爱去哪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