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化伙伴,恕我说话直截了当,我能把不笑领回新巢吗?——噢!或者说装逼还能回到老巢来吗?”
“你并没让我感觉到直截了当,因为,在这场对话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的来意给点了出来。小勇伙伴,我可以斩钉截铁地告诉你,不笑那家伙不能回新巢,并且我还认为装逼是老巢借给新巢的一件很好的东西。借来的东西短时间内不能还,同样,借出去的东西我也不想这么快就把它收回来。”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谈谈两巢间的经济合作吧!”。我放弃了说服固化,而使它同意放不笑回新巢的努力。基于我对眼前这位发小性格的了解,只要是被它拒绝做的事情就都和板上钉钉无异。因而,与其继续做无效的努力,不如改变话路,把另一件需要努力使之朝更好的方向发展的事情推到议题上。“如果把互通有无看作是个游戏项目,那么,我认为这种游戏的参与各方都能从中得到好处。这个游戏的主旨是让玩家拿出自己创造的,体现在差异使用价值上的剩余利益。去交换别的玩家创造的,体现在差异使用价值上的等量的剩余利益。通过对等的差异使用价值的彼此分享,让两巢各自的巢力增强,同时带动两巢每一只蚂蚁的生活质量和水平的改善与提升。哈哈,这对谁来说都是件好事,既然是好事,那么,参与的各方就都应该对之持普遍的包容态度。”
“新巢的鱼三宝对它们来说是很好的东西。”
“它们!”我纳闷地瞅着固化,“难道‘它们’之中就不包括你吗?”
“不包括。”固化答道:“我对那些超出了蚁的生物性需求的东西不感兴趣,更无意去享受那些玩意儿,所以,‘它们’之中就不包括我。”
“这就是说除了你之外,老巢蚁都对新巢的鱼三宝感兴趣。”我说:“那都是很好的东西,对提升老巢蚁的生活质量绝对有帮助。”
“那也是腐蚀老巢蚁意志的东西,所以,绝对不能接触得太多。”固化强调道:“对于进口新巢的鱼三宝我持保留态度,并要求老巢商务部对之限量引入。”
“那一类东西的数量本就不多,所以,即便老巢想大量进口,新巢也无能为力满足贵方的需求。”我也用强调的目光盯着固化,“普遍被认可为好东西的东西,往往在供给的数量上都表现得缺乏或不足。
“最好如此。”固化冷冰冰地说:“也许鱼三宝未能腐蚀新巢蚁心智的原因,就在于它们数量的稀少吧。”
“新巢还有鱼鳞、鱼皮、鱼刺、鱼头板,和虾甲、虾刺、虾须等实用性的材料。”我开始向固化推销起新巢的特色产品,“上述全是些既能军用又可民用的好东西,若把它们买过来可绝对不会腐蚀老巢蚁的心智。”
“你说的那些东西的确很有用,属于使用价值突出的战备物资。”固化说:“但是,类似的东西我们既可以到殖民地去弄,也可以从水手蚁那里买。”
“是吗?哈哈。”。我已经预料到固化会这么说,故而对之进行应对的话语,在我的头脑中预先就已处于待发的状态。“无论是老巢的殖民地还是更远方的水手蚁,跟新巢比开,它们在物流方面的劣势都非常突出。所以,这就注定了新巢卖给老巢同类物品在价格上优势,据我的估算,从殖民地向老巢运送我说到的那些物资,仅仅是物流成本就可能超出新巢售价的三倍。若是老巢向水手蚁求购,哈哈,小强它们能不能弄到那类物资本身就是个疑问。再说,即便水手蚁能弄到那类物资,时间成本、物流成本恐怕还会更高吧!哈哈,水手蚁是做生意的,唯利是图是生意蚁的本性,所以,我预计它们远洋运来的同类物品的价位一定会更高的。”
“你的话的确很有道理,但是,我总认为两巢全面且深刻的贸易往来,给新巢带去的好处比老巢从中得到的好处要大。”固化的脸上显露出少有的情绪化的表情,“一想到两巢过往的那两次惨烈的战争经历,立刻就让我意识到一个富裕的新巢对老巢应该不是件好事,或者说那样状况的新巢只会使老巢的安全环境朝糟糕的方向转变。”
“哈哈。难道贫穷的新巢就是老巢安全的外部环境吗?未必如此吧!”我再次冲固化不屑一笑,“两巢贸易如果发展的好,那么,我们就都能变得富裕起来,而不是你说的只会使一方变得富裕。所谓的富裕是什么,就是蚁的吃、穿、住、行、用能够被市场充分满足,并且,剩余产品无论品种还是数量都能体现得丰富多彩、绰绰有余、玲琅满目、选择多多。哈哈,也只有全面富裕起来,蚁民们才能普遍具有满足自己的欲望、需求的实力和能力。固化伙伴,当初,两巢发生的战争的导火索是物资的贫乏,不管哪一方,都是为了争夺未得到的生存资源,同时保卫既已得到的生存资源。客观而论,在那个时候也唯有战争才是最有效的,实现或达到上述目标的手段和途径。固化伙伴,请相信我说的话,没有哪只蚁会在过得很好的前提下非要找别的蚁拼命,除非是它的脑子出现了问题。两个蚁巢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富裕的巢穴自然是慎战的,因为战争只会破坏它既有的好处而不为之创造丝毫的利益。饿肚子的蚁不怕饱肚子的穿山甲,说的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对于吃饱了撑的穿山甲而言,一只爬到嘴边的蚂蚁远不如美美睡上一觉重要。玩游戏的动力是为了寻求满足,并不是促成既有的失去。而从战争的生产线上下来的产品只有失去,所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哪个群体愿意把战争作为解决矛盾的方法和手段。”
“小勇伙伴的意思是说只要主体都富裕起来,那么战争就可以被消灭,我们、你们、它们之间便没有了摩擦,从而,蚁与蚁、蚁群与蚁群、蚁巢与蚁巢、蚁国与蚁国之间就能和平相处。”固化以不苟同的目光看着我,“穷则思变、穷而好斗、穷凶极恶、穷途末路、穷兵黩武……,总而言之,在我的认识和理解当中穷就是不折不扣的破坏稳定的根源。富裕会让蚁变得安于现状,这的确是事实,对此,趋利避害的蚁性也精准地阐明了这个道理。但是,若是身边存在着一个同样富裕的邻居,相形之下,也就把富裕扯平成为了贫穷。有贫才能衬托出富,有好才能衬托出坏。无风便是静,无富便是贫。大富大贵,大穷大恶。按照这样的逻辑推演,富裕程度相当的两巢实则是共同返贫,这么一来,双方又会为争夺可能不同于以前的生存资源而发生战争。如此循环往复,两巢的战争状态占用的时间永远要比和平状态占用的时间多。若要改变上述困局,就只能指望两方共富而贫的情况不出现或是短暂出现。并且,还要寄希望于两方中的一方尽快实现超越而变得更富,因为富会使蚁安于现状,而安于现状的思想最缺乏的便是斗志,所以,可以确定被这样的思想控制的蚁颚也具有反暴力的绝对属性。没有斗志的蚁或蚁群往往会拒绝用武力解决矛盾,如此,矛盾体就会出现二缺一的局面,所以,战争也就打不起来了。小勇伙伴,我始终认为斗志跟欲望成正比,又跟满足成反比。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是,被满足的程度越高欲望就越小,进而,斗志便会越低。基于如上的理解,我真不知道富对蚁巢的奋进精神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也得承认追求更好的生存状态是一切生灵的本能欲望,谁阻止这样的趋势的推进谁就是个愚昧的违背历史发展潮流的蠢货。我认为自己是个智者,并且极端鄙视具有傻瓜、笨蛋一类智商的蚁,所以,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毁在做违背历史发展潮流的那类事情上。”
“这就是说你对进一步发展两巢间的贸易关系持开放的态度,或者说,你反对老巢进口更多的新巢产品的态度并不那么强烈。”我用肯定的眼神瞥着固化,“两巢贸易的升级与扩大对谁都有好处,并且,我还认为老巢在贸易中发展的会更好,所以你说的两巢共富即共贫的那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的观点是不平衡就是不稳定,而平衡了,体系内的各方就都会自觉地维护因平衡而形成的稳定局面。既得、既有、既成的利益谁都不会轻易放弃,其实所有权的基础就是利益,如果我们都彼此尊重对方的所有权战争就不会发生。”
“若是各方在所有权的问题上产生争执呢?”固化耸了耸肩,“战争又会成为两巢解决矛盾的首选方案。——算了,我们就把两巢打不打仗的问题暂且搁置,还是谈一谈我对新巢的一些看法吧!现在的新巢之所以能跟老巢持久抗衡,是因为你们引进了超过老新巢蚁,和投奔新巢去的老巢蚁总数量十倍的外巢蚁。”
“是这样的情况,”我坦诚地看着固化,“不然,新巢对抗老巢的兵力早就消耗殆尽了。”。
看我对新的话题表现出的从容态度,固化思索了片刻,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并且我相信新巢的未来,迟早要被那些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外巢蚁给葬送掉。基于这样的认识,我要说在两巢贸易中受益最大的就是那些在新巢的外巢蚁,而更让我感到扫兴和难以理解的是,你们竟然认一只外巢蚁做新巢的统领。看来,新巢被异化颠覆的步伐迈的可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大有要把宏图远智的前上层蚁皇开辟的王国领地,像礼物一样送给那些无尺寸之功的外巢蚁的趋势。”
“你说出了有点酷呀的统领任命谕旨,拖了很久才到达新巢的原因。”我恍然大悟地看着固化,“是你们对外巢蚁的歧视造成的拖延,然而,我却发自内心地理解你们的做法。固化伙伴,你必须弄明白一个逻辑,这就是若不引进外巢蚁,新巢恐怕早就成了一座空巢。实话实说,我也感受到了外巢蚁对新巢的纯粹性造成的威胁,但是以老新巢蚁的那个数量,我和我的伙伴们不是在战争中并被消灭干净,就是在上帝的安排下一一都往死神那里去报到。再说,即便是在第二次两巢战争中新巢蚁凭借武器上的优势,是全面侵入老巢,那也仅仅从老巢掳掠回了几千个蚁卵。并且从那以后,蚁卵就成了老巢对新巢的禁出口物品,而这就等于蚁皇陛下剥夺了新巢的活力,是对新巢未来的事实上的阉割。老巢如此做,就在客观地逼迫新巢必须向外巢蚁开放,以引进外蚁的方式补充自身的蚁员缺损。公正地说,外蚁为新巢能持续跟咄咄逼蚁(咄咄逼人)的老巢抗衡做出了贡献,没有它们也就没有新巢的现在。当然,忌惮和防范异族取代本族是群居动物的本能和天性,要保持本色就需要做到抑害取利,让那些外巢蚁既要为新巢做贡献又不至于功高盖主、反客为主。说到此,我得承认,对非本族的贡献者持排斥的心理,就需要顶住来自良心上的巨大压力。而外族蚁里面的忠诚、勇敢、无私、高尚分子,更是加重了我在良心上的这种愧疚感。当然,从根本上说,我是希望改变眼下的状况的,可这需要老巢完全放开对新巢的蚁卵出口管制。老实说,如果没有老巢开放蚁卵政策的支持,让新巢变得相对纯粹起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不笑那家伙是新巢外巢化的始作俑者,老实说,这也是我为什么把它留在老巢的,仅次于我对它的憎恶的第二大原因。”固化说:“尽管两巢间是苦大仇深,可我们毕竟都是上层蚁皇的后代,并且,为了本族蚁的未来也须也要摒弃前嫌、共同奋斗。可是,实话实说,蚁皇陛下对绝大多数王国的政务都持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把权利都交给我就什么都不管了。然而,在向新巢输送蚁卵这一件事情上它却非常的固执,是宁死也不批准——哪怕是少量的出口,还把自己弄得很高尚,美其名曰不舍得自己的孩子去老巢以外的地方受罪。蚁皇陛下天天卧在皇宫那点小地方,眼界必然受到限制,所以,看问题就没有我们这些总在一线摸爬滚打的蚁全面和长远。要改变它情绪化的态度,你就得在去皇宫拜见的时候提到出口新巢蚁卵的事,并且尽力把它说得心软了。”
“也就是说,你并不反对老巢向新巢出口蚁卵,——前提是蚁皇陛下同意。”我将话题又转向另一个角度,“不笑是个问题的解决者,它最擅长临危扶正、变困为安、挽狂澜于既倒,只是它在解决一个问题的时候,一不小心又制造出来个新问题而已。这不怪它,面临生死存亡的大威胁的时候,其它的所谓威胁就都可以被忽略掉。”
“不笑必须留在老巢。”。固化用防范的眼神瞅着我,并强调道:“我希望你不要再为不笑回新巢找理由,这个话题绝对不在我意志改变的范畴之列。”
“我没那个意思。噢!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笑当初开放新巢广纳外蚁也是出于局势的逼迫。”。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固化个性中的多疑成分,连忙解释道:“固化伙伴,不笑即便制造了目前新巢外蚁过多的局面,当初也是出于权宜之计,而并非它本意就想着那么做。”
“小勇伙伴,做事不看后果,就总会得到报应。在新巢,不笑那家伙已经为它的做法付出了代价,若是没有外巢蚁或是外巢蚁的数量达不到如今泛滥的程度,它完全可以稳妥当选新巢的第二任统领。——这样吧,两巢贸易往来在广度和深度上加强,我对之也可以持开放的态度。但是,我有个前提,——你必须让新巢的外巢蚁比例减少到百分之四十九以下,而不是如今的弱百分之七十。”
“固化伙伴,你是在用新巢蚁员成分的改变给我施加压力,但是,我依旧可以理解,并且认为你的初衷是为了我们这个蚂蚁王国的未来。只是,做这么一件事情很需要时间,两年、三年形成的局面,几天、几个月很难得到扭转。尽管如此,我还是欣然答应你的要求,可在时间进度上我的承诺只能停留在尽快完成这一点上。”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时候新巢重新回归到,我们这个蚂蚁王国的蚁的占多数的时候,咱们再讨论扩大、加深两巢贸易合作的问题。”。固化站起身来,做出了送客的架势。
“要想快速改变新巢外巢蚁比例过多的问题,有一个办法最能立竿见影。”我依旧是原地卧着,并没有想走的意思。“老巢向新巢输送五万只今年的破卵(而出)新蚁,那样,新巢的本土蚁的数量准保就超过了外巢蚁。”
“这倒是个好主意。”。固化又重新卧下,思索着说:“只是在操作性上很难行得通,因为老巢每年破卵而出的新蚁数量也就不到八万只,去新巢五万只新蚁——这根本就办不到。再说,连向新巢出口蚁卵蚁皇陛下都很难同意,何况是把五万只已经具有生产和战斗的潜力的老巢小蚂蚁送到新巢去。”
“那我们就慢慢来,争取用两到三年的时间,让新巢实现本土蚁多于外巢蚁的目标。”。见固化没有让步的意思,我索性也放弃了妥协。“关于贸易扩大加深的问题我们也别谈了,今后两巢是能合作则合作,不能合作那就各过各的日子。”
“任性解决不了问题,新巢即便再是独立,至少名义上还是王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固化也不含糊地站了起来,随又摆出了送客的架势。“小勇伙伴,脾气谁都有,只是在我们这个岁数还让脾气左右情绪,那就非常大不妥了。”
“脾气真的很误事,但是,有的时候让情绪之中夹杂些脾气,反倒会像凉水一般把对手的偏执的头脑给浇清醒了。”。我也意识到自己变得有些情绪化,但在面貌上我可不能流露出气短的样子。还好,就在此时首相府的穴口处出现了一只蚁,而这就为我摆脱尴尬、转移话题提供了借口。“噢!哈哈,进来了一只蚁,瞧它的走形绝不是老巢蚁应该有的特征。我想那家伙肯定是一只水手蚁,因为,它的气质、架势、精神、面貌是我漂泊在海上的那段时间曾经熟悉的样子。”。
正如我说的,只见一个水手蚁特征的蚂蚁进了首相府门,它走路的样子就像龙虱一般的滑滑溜溜、□□右摆的,仅这一点就给蚁一种难以把握和琢磨不定的印象。确定地说,这是一只身在老巢的水手蚁,而作为外蚁,它进首相府显得是那般的随意,如同步入自己的寝室一般。哈哈,若不能满足两个必要条件,也就是,它既要和固化私交甚好还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来蚁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地往首相府里走。在对以上前提做了分析之后,我随做出判断,——这个家伙肯定是水手蚁驻老巢、新巢联合王国的大使滑头(我做水手蚁的时候见过它,但未有过交谈。)。哈哈,正可谓想见难相见,不思它,它却乖乖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