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也来找过我说同样的事,我打发它去找小头,它却对我说宁可承受被抢的耻辱,也不去找那位跟老巢的蚁通同作弊的总督。”全知久违的坏笑又显现在它的脸上,“哈哈,你们应该向不笑学习,宁可忍受也绝不告状。那样就能避免很多小麻烦,没有小麻烦也就不存在大烦恼了。”
“不笑不见得如你所说,而我们的忍耐力也装不下无限的小麻烦。”我失望地看着全知,“老伙伴,你这样消极就是引领和你患难与共的新巢的蚁都消极,我们的这种状态老巢的蚁最愿意看到,而那位总督因此就更容易把新巢引向奴性之路。”
带样接过话,冷笑道:“小勇,我本来就对它不报希望,来找它的意义除了走的那段路程就再无别的,所以咱们还是抛开顽固的它而有效率地商量对策吧。”。
“带样!”。全知的精神头增加了两倍,立刻就达到和带样相当的状况。“你怎么变得这么没礼貌,我是你们的统领,岂是随便就可以抛弃的!——自己商量对策?哈哈,你不看看你的那点智慧够用不够用哇!”
“我又不傻,智慧怎么就不够用呀!”带样反驳道:“智慧是吃亏的积累,所以本事就跟吃亏成正比关系。你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现在什么都不想干,这样的状况必然要让你承受后果,你会变得越来越傻,最终也要以傻瓜的状况奔向天堂,我真不知道那个善良的生灵最终都要去的地方收不收不善良但也坏蛋的傻瓜——”
“往天堂去的全是聪明的灵魂,傻瓜上帝根本就不要。”快腿又接过了话,“天堂的门槛太高,地狱倒是来者不拒。”
“在地狱傻瓜混得最惨,因为那里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更没有友爱,有的只是憎恶、嫉恨、告密、陷害和奸邪。”歪嘴接着补充说:“傻瓜是智慧的相反面,所以在地狱里面就缺乏竞争力,如此一来也只能混迹于地狱的最底层了。”
“大家不要再讨论那些和我们的距离非常遥远的事了。”。我观察到全知的表情越来越不自在,即知道带样它们的话刺激到老家伙的心灵,并在其思想中形成一股强劲的逆其顽固观念的潮流。这会儿是归正话题趁热打铁的最佳时机,我必须趁着这个热度把老家伙懈怠已久的思想给拉到正道上。
“统领。”我严肃地说:“我们这样没完没了地被他们欺负很不合适,从长远的角度说,新巢的生存正因此而面临越来越大的来自老巢的威胁。任凭老巢的蚁这般毫无顾忌地胡作非为下去,不久的将来我们全部沦为老巢的奴隶就具有完全的现实性。即便如今,在它们的眼中我们也是王国的二等公民,这样的状况实在不能与我们对王国的贡献相匹配。”
“阳间的奴隶到了地狱里同样改不了奴隶的身份。”快腿接上了我的话,“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钟沦为奴隶,死了之后也肯定要带着奴隶的身份步入到阴间。所以——老伙伴,你得带领你的支持者为反奴隶化而战,因为大家的未来都是捆绑在一起的。”
“哈哈,哈哈!”全知支身站起,“你们都看不得我有一个消停的晚年,但是,我的确承认你们的话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好吧伙伴们,我决定参与到你们关于未来的讨论之中,虽然我总觉得那和我的关系不大。——传令兵!”
“有!”。快腿迅速答道。
“我觉得我们的讨论不应该没有不笑的参与,你快去把那位新巢的第一行政官请过来。”
“是!”。
快腿领命后闪电一般跑了出去,这久违的速度也意味着新巢颓废已久的统领制开始迈向复兴。
快腿走后我问全知为什么不把妙算也请过来,毕竟它还带着一个蚁团,新巢三分之一的兵力掌握在它的颚下。全知给出两个理由。第一,妙算不敢来,并且也是请不来的;第二,为了保密绝对不能把妙算那家伙请过来,因为它有可能把我们讨论的内容泄漏给总督府的蚁。我心里暗暗赞叹全知蚁老而不昏聩,妙算那家伙尽管有资格参与这次议事,然而,它肯定不能完全站到我们的角度来评判老巢、新巢之间的恩怨是非。可谓道不同不可与谋,若是,强与谋则必乱大事。
没过多久不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统领府。快腿这次并未和不笑一起过来,因为全知还安排它到总督府附近潜伏,一旦发现那里的蚁出来就立刻跑回来报告,而我们这几个议事者在得到消息后就得马上解散,以免让小头嗅到了风声。全知另外还安排好窥去盯着妙算,掌握那位千蚁长的行踪,防止它溜达到统领府这边来。
不笑的到来也意味着我们的议事正式开始。用不着冠冕堂皇的开场白,在场的蚁都明白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全知还是提出了一个令蚁颇感意外的想法,老家伙让不笑想办法联系上倔强,并将之拉入到我们的圈子里。统领对倔强的评价是毛病一大堆,但是它在对新巢的忠诚上不比我们在场的任何一只蚁差。当然,不笑如何联系倔强,那是以后的事。而我们必须得面对现实,以使时间扎扎实实地通过它的每一阶段,方才能制造出符合我们需要的事物产品来。
“我们的忍耐等于纵容。”不笑率先发言,“那些老巢蚁越来越不像话,在它们不懂得收敛的前提下,我认为应该靠外力使那些狂徒们知道一下“惩罚”这个词的意思。”
“我赞成。”。带样点头道。
“教训老巢的狂徒得需要一些理由。”全知平静地说:“师出有名是前提,那样我才能得到新巢最广泛蚁的支持,从而,行动的力量也就能发挥得强劲且刚猛。”
“新巢的蚁无数次被它们抢夺收获物还不算是理由吗?”。带样愤愤地说:“对它们发起报复行动不需要动员,因为那些恶棍的劣行早就深深地刻在新巢蚁的心中而转化成了仇恨。”
“不算。”全知从容地瞥着带样,“总督不往簒者那里汇报,老巢的各位权蚁不知道或者装着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在此前提下新巢就贸然采取行动会陷入全面的舆论被动,在道义上我们也将失去制高的势能。”
“老伙伴的意思是说?”。我已猜出全知的想法,但还是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它。
“把老巢蚁频繁抢劫新巢蚁的事儿正式向蚁皇报告,让篡者明白、清楚、知道这样的信息。”。全知稍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篡者阻止了老巢蚁的劣行,之后又没再出现新巢的蚁被抢劫的事情,那么我们这边的报复行动还有必要再实施吗!”
“可是那样我们之前受的气也就都一笔勾销了。老伙伴!”
“带样:你是非要报复不可吗?”
“至少,它们应该把抢劫我们的那些物资还回来,哪怕冲销一部分的税赋也行。”
“哈哈,我们谁统计过被它们抢劫走的物资,损失多大——都知道吗?”
“这个——”带样摇了摇头,“没有。跟它们斗气占了我一半的精力,筹划报复又占去了另一半的精力,所以,我的思想资源并没有分配在算计损失的那一项上。”
“我也没有。”。不笑耸了耸肩,“我在乎的是性质,而非程度。”
全知又把求证的目光投向我和歪嘴。我无语以答,索性把头一低,及时避开老家伙的眼神。歪嘴似乎有自己的观点,它想了想,说:“妙算应该知道我们被抢的物资的数量,因为善于算计是它的专长。”
“哈哈!”全知冷笑道:“歪嘴伙伴,你说我们谁能去找妙算要被抢物资的数据,那样做能避免我们今天的议事不暴露吗?”
“那不敢说!”
“好吧歪嘴伙伴,如果簒者同意我们把被抢的数据递交过去,那么咱们再把妙算请过来要那方面的数据好吗?”
“也只能如此了。”。歪嘴点头道。
全知把话锋一转,说道:“指望那位小头总督把新巢蚁被老巢蚁屡次抢劫的事实汇报给簒者根本不现实,所以我想我们之中应该出一只蚁去向那位蚁皇汇报。你们谁愿意去做这件事情呀?哈哈,你们都别指望老朽的我,——压阵才是我这个统领的根本责任。”
“按说妙算干这个差事最合适,可是我们却指望不上它。”。不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去老巢试一试吧!”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全知,“在老巢我有一些朋友,必要时我可以求助于它们。”
“你不能去!”全知肯定地说:“你的离开等于纵容猖狂,那家伙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在新巢横行霸道。”
“我也承认这个事实。”不笑说:“在新巢猖狂最怕的蚁就是小勇,虽然那个家伙逢蚁就说自己三招吓跑了我们的巢防长,但我却认为这恰恰是它心里怵惧的表现。虚荣心强的蚁往往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越缺少什么就越想在脸面上表现出自己在这方面的充牣。”
“得找一个头脑灵活,并且还能说会道的蚁去。”全知的目光投向了歪嘴,“你去!”
“我!”歪嘴有些惊讶,“老伙伴,我去能干什么呀?”
“干我们刚才讨论的事。”
“算了吧老伙伴。”歪嘴是连连摇头,“我这种非重要蚁物(人物)去老巢,你不感觉分量指标严重缺失吗!不如不笑和小勇蚁长的名声大——不!应该是差得远,如此,恐怕在蚁皇的面前说话连随便一只老巢的蚁打个喷嚏都不如哇!”
“去吧。”全知目光狡黠地瞥着歪嘴,“多嘴肯定能完成了这项任务,我想你应该不如它吧。”
“我去!”。全知一说多嘴,歪嘴立刻就来了精神。在歪嘴的头脑中多嘴就是强心剂,它可以宽容自己对蚁示弱,但是多嘴是唯一的例外。
“第一现在就出发,第二路上不要被总督府的蚁发现,第三想办法见到蚁皇,第四把新巢蚁被老巢蚁抢劫的事情向蚁皇如实汇报。”全知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都祝福你能顺利完成任务,当然,更盼着你早日回到新巢。去吧歪嘴伙伴,把正义的申诉带到老巢,更希望你在回来的时候尽量少带一些坏消息。”
“如果让多嘴那家伙也去,我想它做的一定会比我差得远。”。歪嘴答应着转身走了。
望着歪嘴离去的背影,全知叹道:“除了它,没有更合适的蚁可以去老巢走那个过场,但愿它能把过场转变成为实实在在的成果。”。
我立刻琢磨出全知话语的意思,向老巢的抢劫者发起报复行动俨然已成为它的思考主题。在明知道派过去的蚁解决不了问题的前提下,老家伙依旧让歪嘴去老巢走过场其目的就是想把道义武器争取到新巢这边。新巢的申诉必须到达老巢,而那位簒者为新巢蚁伸张正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此,新巢再自行解决问题就具有了充分的自卫属性。如果战斗的理由正当,那么天时、地利、蚁和的条件就建立了起来。作为绝对弱势的新巢一方,要经得住强势的老巢的攻击团结就是至关重要的。而要使新巢的蚁团结在一起内部必须形成一致的利害关系,当然,外部也需要有谁都得面对的共同的威胁。
“歪嘴到老巢申诉去了,那么我们干什么?”
看着带样疑问的目光,全知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说道:“做好战斗的准备,以歪嘴回来为时间起点,随时向老巢的抢劫者发起反击。”
“怎么反击?”不笑问道:“反击的话,又要反击到什么程度?”
“必须让最狂妄的抢劫者付出生命的代价。”。全知朝总督府的方向瞥了一眼,随补充说:“千万不要把那个草包卫队长和它的卫队的保护对象看作是自己蚁,一旦有了事端,它们会毫不犹豫地站到老巢的阵营里而把我们视为是攻击的目标。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总督府的那几只蚁,是内鬼还是老巢征服新巢的先遣队,反正它们是物理意义上新巢的心脏区域生长着的一个尚未爆发的危险源。”
我的情绪因议事的内容越来越具有危险的倾向,而变得既压抑又焦虑,随说道:“统领,若是事端真的起来,新巢跟老巢的关系就一定会发展到全面对抗的程度,那么,我们就要因此成为对蚁皇陛下不忠的叛逆者,背负上反贼的恶名不说,更难以预料的是新巢的近三千个患难伙伴的生命也将因一场实力不对称的战争而面临巨大的危险。”
“不战斗是等死,战斗是找死。”全知并不抵触我的警告,“很高兴小勇伙伴能说出这番冷静的话,公正地说,你的话的内容的确揭露出新巢叛逆老巢的严重后果,而事实上我也知道我们有几斤几两,拿我们这三千只不到的蚁跟老巢近十万只蚁对抗,结局就是让最笨的脑袋去想也能琢磨出个什么样子。好吧小勇,能看出来你的修养和悟性是真的提升了,我当然也相信你渴望跟老巢的那些无耻之徒战斗,你的思维模式已成功转变为边考虑困难边一丝不苟地做事的状况,这就叫做思想意识和头脑眼光的格局。我很为你高兴,因为你让我看到了新巢应对战争的信心,只要抛开天性中的脾气和任性,像风一样吹的动就吹吹不动就绕行或是躲避,哈哈,我就信心十足地认为新巢就不会被别的巢穴的蚁有效地占领和统治。”
“老伙伴,我已经厌倦了唱高调,你就说我们今后该怎么办吧!”我说:“选择用战斗为新巢赢得未来,即便背上叛逆的坏名声我也认了,可是我们总得有一个明确的行动方案吧!我可不想走一步说一步,那实在不是一种好的状况。”
“一旦战事起来,不笑负责组织和动员第一、第三蚁团的蚁参战,当然,这是在妙算走向我们的对立面的前提下。”统领开始它的布置,“小勇负责率领第二蚁团参战,硬碰硬的冲锋和撤离掩护的任务都由第二蚁团承担。带样从第二蚁团里挑出十只搏杀能力强的蚁,并领着它们在地面上巡逻和备战。在没有接到我的命令之前你们必须充分忍耐,看见老巢的蚁抢劫新巢蚁的收获物就当没看见。我不允许你们私自行动,然而,当接到我的命令后你们就要完全释放颚上积攒的能量,看到一个抢劫者就扑上去钳死一个,看到十个、二十个也要毫不畏惧地杀死它们。杀蚁的过程必须充分展示血腥和恐怖,那样才能让活着的老巢的强盗感到害怕。”
“在我的蚁生之中参加过的战事无数,但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以少胜多的战例,可我依旧祝愿带样伙伴能多打出几场以少胜多的典范战例。”不笑戏谑道:“十一只蚁杀死二十只蚁,我真不敢让自己的思想往那个方面去琢磨,因为无数的实战例子已经证明同样勇敢两群蚁打仗,哪一方的蚁多胜利就属于哪一方。我看还是让带样带上四十只蚁去杀死二十只蚁吧,那会使结果更确定。”
看不笑如此说,全知笑道:“连杀死二十只蚁的野心都没有,碰上了三十只、四十只该怎么办?”
“跑呗!”不笑坦然说道:“拼消耗那种古老的战术早已过时,特别是实力弱的一方更不能力拼敌蚁。要想消灭实力占优的敌蚁就得用跑动换取行动的机会和空间,所以,跟它们打游击战才是最有效的战术。”
“我赞成不笑蚁长的战术思路。”。我弄明白了不笑的话意,说道:“新巢对付老巢必须得靠游击战术,要不惜体力地奔跑,巧妙隐藏、果断出击,在局部空间形成优势兵力,而只有那样我们杀敌存己的战略目标才能够实现了。”
“战术运用是现场指挥的事情,在这方面小勇和不笑最有发言权。怎么打,怎么合理地打,你们结合形势的变化自我裁量。”全知点了点头,“战略则是我要考虑的事儿,打或不打,打到什么程度,在什么方向、区域上打,我必须恰到好处地拿捏和把握。——带样伙伴:不笑和小勇已经把新巢向老巢复仇要打的第一仗的战术建议向你阐述了,你得结合实际灵活运用;你现在就去第二蚁团挑选十名勇士,组队完毕立刻就到地面上活动;假若老巢方面逼我们——,需要行动的时候快腿会去通知你,祝你把复仇的首仗打得让我们看的漂亮而使它们感觉到恐怖。”。
带样领命走了。此刻的统领府里就只剩下了我、全知和不笑,我们三只蚁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老实说对抗老巢可是我们眼中天大的事,这种巨大的压力使我们都难以轻松起来。一旦跟老巢的战争真的打了起来取胜自然好,毕竟战果是由胜利者支配的。倘若失败了呢?不但我们三个要沦为罪魁祸首,而且新巢的近三千个伙伴的性命也将不保。那是我们谁都没有过的经历,在生死攸关的大事情面前即便乐观派的全知,也真的难让自己的脸上现出视重若轻的神色。是啊,在生死攸关的事情面前表现得泰然自若,心理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恐惧和惴惴不安,做到如此又谈何容易呀。说到底我们都是有情绪的生灵,而害怕则是情绪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在有充足的理由害怕的时候,心虚、胆怯和诚惶诚恐就一定是心理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