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付子倾拉住林昭的胳膊,“你且在车上跟着白大哥回家。”
送得了印章和布样,付子倾便与陈掺一道离开了,言说去往陈掺的府上。
青天白日,付子倾的道术与些武林名士也要胜上一筹,林昭这头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便跟着白胜先去了马车行。
白胜一家来了平阳县后,依旧是做跑马拉车的营生。付子倾好说歹说,将自己攒得的银子交给白胜,势必要投一笔用于车行买卖。白胜与白夫人商量着,左右两人这么多年也攒了些钱,又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不如便开了间马车行。
这马车行开在平阳县东边一带,往来华阳城,旬阳县,开州县等周边地区。车行取名“百生车行”,总筹买了十辆马车,十二匹马,再加上粮草搭棚,地租官税,伙计和车夫用工,置办花费一百五十两,白胜和白夫人出了九十两(白夫人典当的嫁妆足凑出七十两),付子倾借林昭出了四十两,张延出了二十两。
付子倾原是这样对林昭说的:“ 为人师者帮徒儿置办产业是分内之事,你不必推让。再者你展师伯说过,银子不可放在一处,置办产业才能徐徐图之。草场之事你在行,课业之余,昭儿也可有个解闷的去处嘛。”
可说是的,百生车行开业后,林昭下课就常去帮忙。
白胜将马车赶进车行里,便有伙计近前来牵马。白胜自主惯了,起先是不习惯的。林昭偶尔跟在马车里时,便抢先一步跳下车厢,去牵束马的缰绳。
白胜哪里肯让林昭做这事儿,便只得护着缰绳交给车行的伙计。久了便渐的习惯了。
“白大哥,我去看看马。”林昭知会一声,便去马厩。
武盟荫蔽,林家业大。天子治下也需武道的依附和支持。皇室亲卫,城池守兵,或是驻地遣军,多出自武门之家。
但天子却不必担忧武道之“猖”,武盟有盟规,凡有武家子弟入仕途,其与家眷武门中人,均需交还门派苏佩,并除名册,自与武门再无瓜葛,生死往病不受武盟庇护,升官降职不与武家牵连。
既如此,历朝天子也每布告天下,广招武学之才授做教官,不设官职,不领朝廷俸禄,只奖兵械马匹。以示天下君子之仁德,拉拢武道之人心。
教敬山庄林家便设有一个练马场,专饲皇家战马。说是马场,不过三匹战马,至今无人敢骑乘,只是上好的粮草伺候着,除了骏亮的毛色,习性与寻常马没什么分别。
说回白胜的车马行,林昭弯腰查看马槽里的粮草,发现消耗不多。她一抬头,正与被拴在马槽前的鬃毛骏马打了个照面。
这一眼便不妙,只见那匹马向一旁偏一偏头,鼻子发出低沉的咕噜一声,便隔着马槽蹭上了林昭的脸,硕大的马脖子就快盖上了林昭的头。
少女倒不害怕,只是怔了一下,便顺了顺马的鬃毛。眼见四周无人,便似是自语道:“这是……林家的战马?”
那马听了挺起马背,又咕噜一声。
少女向后退了一步去检查其他的马匹,确实只有先头的这一匹马被替换掉了。
林昭拧眉盯着面前的马,满是不解:林家怎会轻易将御赐战马弄丢呢?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病急乱投医,少女不自觉地向刚刚回应自己的牲畜发问:“你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被人虏来的?林家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是我娘派你来的?”
战马的眼珠十分清澈,映出林昭忧心而焦急的神情,而眼睛的主人再无多余的回应。
“罢了。”林昭摇摇头,按照林家马场的草料配比重新给马添换了马草。
等林昭做完这一切,战马咕噜一声,将头低进马槽里检阅自己的餐标,确认无误后,便再不管旁人,叼起一束咀嚼起来。
是夜桃舍,付子倾在房间里度着步子,双臂交叠在胸前,一个手撑着下巴。众人围坐在白夫人的房里,看着烛火被少女的走动侵扰得不成形状。
白夫人看众人愁眉不展这样子足有半个钟头,便开头:“不若报官?”
见几人停住动作看向自己,白夫人便接着道出自己的想法:“这事儿到头来是车行的马被人偷换,咱们报官只说找马,其他的全当不知道,可行?”
“这确实是个办法,本县的县官为人正直变通,若知晓此事原委,想来不会治罪。”付子倾点点头,但说罢又低着头思索起来。
“白嫂嫂有所不知,这战马原是圣上赠予林家的,今若冒然报官,留下卷宗或惊动旁人,怕是……”林昭眉头紧锁,看向付子倾走动的身影。
付子倾会意,站定对白胜恳切道:“白大哥,昭儿的事情虽不是绝密,但太过张扬并无益处。战马一事还请暂时瞒下,我出买马钱补上咱们这个亏空。”
“这是说的哪里话。”白胜的脸上染了层薄红,有些急道:“你放心,车马行里一切照旧,那匹战马我明日牵回来养着,免得伙计们生疑。不是节下,马车用的不多,不用增添马匹。”
“旬阳县那边,如何去看看?”白胜接着问道。
听到这话,付子倾终于找了把小凳子坐下,“眼下只怕教敬山庄出了变故,我正打算一早去旬阳县打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