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开着,两人躲在阴影处,吵得激烈,声音却压得格外低。
曲阜留了个心眼,伸长耳朵去听。
“便宜一点!”男声道。
“五万,不能再少了”,女声说道,“哦哦”了几声,似是在安抚什么。
又传来几声婴儿啼哭,只是很闷,听不真切。
曲乐昕靠在侧门墙边,也不管脏不脏,慢慢蹲下来,坐在地上。
爸爸不管他的死活,走得又急又快,步子迈得很大,他跟得很费劲,先前身上快愈合的伤口崩裂开来,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左手手腕也使不上劲,也许是脱臼了。
又见曲阜钻进远处的阴影中,不知和路人说了些什么。
来回拉扯几分钟后,曲阜回来了,脸上挂着笑,又一次呲着大牙,将他猛地拉起。
曲乐昕不解其意,下一秒,被男人一脚飞踢,猛地踹进面包车的后备箱中。
*
啪——
文件被甩在桌上。
总秘低着头,夹紧尾巴,呼吸放轻,悄悄瞥了眼自家老板。
陆景行胸膛剧烈起伏,捏住瓷杯的手几近泛白。
细看之下还在轻微发抖。
他还是头一回见老板如此失态。
是了。
那些调查结果经由自己一手挖出,简直是……触目惊心。
连自己都不忍心看。
更别提身为小孩家长的老板。
男人面沉如水,许久,从喉咙里缓缓碾出两个字,寒声道:“报警。”
“是。”
“以及,继续搜查他们的下落。”
“是。”
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陆景行闭了闭眼,缓缓呼出口气,换上平日的冷静。
大步迈向小孩卧室。
曲乐昕仍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无知无觉。
乌发和兔耳乖顺地垂落在枕上,小脸白皙,唇瓣殷红,宛如油画中静谧的睡美人。
却是昏睡数日,迟迟未醒。
陆景行喉头发紧,大手伸出,轻轻摩挲小孩纤细的手腕。
难怪。
难怪小孩会应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孩原来吃了这么多苦。
母亲早早离开了他。
再是被父亲家暴数年,甚至是……卖给人贩子。
中途逃了出来,却不知受尽多少折辱。
那些人怎么敢。
怎么敢这样对他的小孩,他的珍宝。
男人呼吸一窒,压下心中暴戾的想法。
轻轻在对方额上落下一吻,分开时,却见曲乐昕长睫微动,仿佛振翅的蝶翼。
陆景行心头一动,急急拢住小孩。
下一瞬,琥珀瞳孔睁开,漾出一抹迷蒙的水色,直直与男人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