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步子急,走得很快。
手被钳住,曲乐昕跟在后面,没什么力气,两腿发软,几近摔倒。
“爸爸……”
圆润眼角还挂着一颗泪,他下意识想挣脱桎梏。
可是曲阜的力气好大,大手青筋毕露,几乎将指节嵌进自己的皮肉里。
手腕生疼。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走,很快将曲乐昕半拖着拉到大厅。
医院里人满为患,窗口排着好长的队伍,人们脸上都挂着漠然和不痛快的神情。
鼻尖被消毒水味充盈,像即将打进血管里的针管。
曲乐昕骤然没适应,打了个喷嚏,秀气的鼻头沁上一层浅粉。
“爸爸!”
心下惶惶,莫名生出一种未知的恐惧。
不知是不是动静太大,前厅或坐或站的人,通通向他投来不解的目光。
偏生曲阜迎了上去,他扯着曲乐昕,冲一个正坐在休息长椅上的男人,急急开口道:
“你要他吗?”
男人身形瘦削,颧骨很高,眼窝深陷,闻言抬起眸,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跟前小孩。
目光像胶水,很黏、流动得很缓慢,流连在小孩的脸上。
曲乐昕背后顿时发麻,打着颤,试图掰开曲阜的手,眼泪婆娑,喃喃道:“我要上学,我要上学。”
男人冷笑一声,声音沙哑,似是从胸腔里挤出来。
缓缓掏出一只打火机。
曲阜目露欣喜,凑到男人前面,连忙递上一根烟。
男人抽上烟,吐了个烟圈,好整以暇地翘起腿。吧嗒吧嗒抽上数口,见曲阜在一旁等得着急了,才缓缓问道:
“多少钱?”
说话间吐出分叉的舌头,又细又长。
是蛇族!
心下一颤,曲乐昕哀哀求道:“爸爸,爸爸……”
“我想上学。”
后知后觉意识到,父亲似乎不想要他了。
可是,他还要上学,要去参加今天的义卖活动,还没再见一回妈妈。
又上手扒曲阜的指头。
只是这点力度不亚于蚍蜉撼树。
曲阜没管,压低声音道:“不要多了,就十万。”
蛇族男人摇摇头,摆了摆手,换了个姿势继续抽烟。
“九万,不能再少了。”
“上好的兔子。”
男人勾勾手指,曲阜会意,凑到对方跟前,谄媚地扯着笑,正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却被喷了个十成十的烟圈。
“玩老子是吧!”
曲阜怒极反笑,一拳砸过去,却被对方稳稳接住。
一招不成,他扯住小孩,正欲寻下一个目标。
不料曲乐昕爆发出惊天的哭喊声。
“不要卖掉我!”
“不要!”
人群一阵骚动,很快传来窃窃私语,连门卫都被这动静引了过来,拿着电棍,打量了一眼男人,粗声粗气道:
“不是来看病的就快走!”
流年不利。曲阜格外恼火,碍于这根快贴到自己身上的棍子,不得不拉着曲乐昕扭头就跑。
一路溜到侧门,却见旮旯里停着一辆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