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并没有收到小浅的回复,我弯了弯膝盖,适应了裤子里面贴上的纱布,下楼去了。
到了保安室,沈淑惠正在和保安聊天。
“那火刚扑灭呢!爆炸声还挺大,我坐这都感觉到地面震了震。”
“是吧,我刚来的路上,都还能闻到焦味。”
“中午小赵老师匆匆忙忙出学校去,我看她就是往那个方向……”
我站在窗口,敲了敲玻璃,拉开了窗户,“妈,东西给我吧,辛苦你跑一趟了。”
沈淑惠在里面看见我,忙拉开了门,拎着袋子走到我身边,“这身上怎么搞成这样啦?你说说你,都当老师的人了,还这么不知道分寸。妈妈接到你的电话,担心坏了。”
我往保安室里瞥了眼,保安正笑眯眯看着我们“母慈女孝”。
“没事,中午出去买点东西,在路上摔了一跤。那边发生事故了,人多,自行车还不小心被偷了。”我跟她撒谎。
换上干净衣服,沈淑惠带我去买新的自行车。
一离开学校的门口,她的脸又阴沉下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自行车要锁上、锁上,你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我无言地坐在后座上,看天上那团灰黑色的余烟,眼睛被熏得发酸。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手里。
沈淑惠絮叨了一路,已经追溯到了我小学时弄丢文具盒的事情。
到了车行,我跳下车,没再勉强故作正常地走路,而是在她锁车的时候,慢悠悠一拐一拐地走到旁边等她。
她看到我了异样,“摔成这样,上课还能站得动么!也不当心点。”
车行里多数是凤凰牌和永久牌的自行车,车子的款式也比较单一。
老板很热情地问我喜欢哪个颜色。
我指了指一辆绿色的,“这辆吧。”
沈淑惠啧了一声,“绿苍蝇一样的颜色,有什么好看的。你再挑挑。”
“妈,我觉得这个颜色挺好的。”我坚持。
“哪里好了?再去挑挑。”
店老板推荐:“小姑娘,粉色的怎么样,适合女孩子。”
“粉色的不错,多少钱啊,老板?”沈淑惠打量起那辆粉色的自行车。
最后,我们买下了那辆粉色的车,我骑着它,和沈淑惠一同离开了车行。
“你看你,最后还不是挑了粉色,我就说那绿色的不好,你打小什么时候喜欢过绿色。”
我和她在路口分道扬镳,我回了学校,准备去四班上课。
不少老师知道我受伤了,晚自习之前,纷纷提出让我早点回去休息,二班的孙老师也特别殷勤地帮我看班上的晚自习。
他侄子孙建波最近好像在谈恋爱,居然开始发力读书了,他还以为是我的特意照顾。
我没有推辞,一下午都没有收到小浅的消息,我很担心她。
七点多,春日里的夜幕刚刚拉上,遥远的地方天光尚未全部暗下去。
台球厅的店门紧闭,就连“虹”的灯光也没有点亮。
我抓着绿色的扶手往二楼爬去,二楼的也是黑漆漆一片,轻薄的白纱帘,如魅影般从敞开的窗户里飞舞出来。我以为小浅还没有回来。
等我到了门口,才发现沙发上怔怔地坐着一个人。小浅坐在黑暗之中。
我拧开门,打开了客厅的灯。骤然亮起的灯光,让她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她还穿着中午那身弄脏的衣服,脸上有干掉的黑灰和血渍。
我叫她:“小浅……”
小浅艰难地把眼神集中在我的脸上,我看到那张遍布污渍的脸上,有两道平行的、干净的线条,是眼泪流过的痕迹。
“怎么了?”我蹲到她面前,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浅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会道:“小杨,没了。”
我心疼地把她抱在胸前,眼眶瞬间湿热。
那个活力四射、古灵精怪、又讨厌老师的女孩,她还这么小。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一遍遍抚摸她的头发。她似乎哭了很久,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眼泪流出来了,只是一声不吭地埋在我怀里,双手垂在自己的身侧,短暂抽离了灵魂。
小浅被我哄着去洗了个热水澡,等她顶着湿哒哒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我替她擦干了头发,在她晶莹如玉的耳垂上吻了吻,“乖,我帮你吹头发。”
她坐在床沿,眼睛染上了水雾,恳求我:“你今晚留下来陪陪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