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很多的白色朝她那边移动过去,她们撞开了她,抬起了担架上的小女孩。
小浅跌坐在原地,目光呆滞。
“小浅…… ”
我的喉咙里塞了一团棉絮一样,发出的声音连我自己也听不见。
没事,她没事就好。
我彻底坐到了地面上,身边有女人蹲下,四十来岁的模样,她的嘴开开合合,我还是听不见。
这个女人伸出满是茧子的掌心,在我眼前晃了晃:“姑娘,你没事吧?”
声音总算回到了我的耳朵,我能感觉到自己双眼潮湿,我摇摇头。
“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啊?”她看我真的安静下来,朝周围看着我的人挥挥手,把我从湿冷的地面上拉了起来。
“没……没有,没有。我没事,没事…… ”
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顺利发出来,只能不断重复着这些词,希望她听到了。
“哎哟,你这姑娘,激动成这样,大家还以为你要冲进去嘞!咱别给人警察叔叔添麻烦,在外面看着就好了。”她帮我拍拍身上的脏水,发现徒劳无功之后,就放弃了。
“我听到消息刚来,就看这些人按着你,还以为有啥事呢。人家也是好意,怕你受伤,没事就好。”
她依旧撑着我的手臂,踮着脚往里张望。要不是借了她的力,我怕是一时也站不住。
“好了好了,看来里面的人都救出来了,这可太吓人了,我打着牌呢,就听到砰得一声,还以为打春雷呢。”旁边的女人自言自语。
有人接了她的话,“谁说不是呢,安平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的大事故。你来得晚,好几个都被救护车接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搀着我的女人倒是没有松手,只是脖子往四面八方转动,参与着他们的话题。
现场慢慢恢复了秩序,警察在赶人:“大家都别看了,别看了,回家吧。”
人群松动了一些,却没有完全散去。这样的大事件,安平镇几十年难得一遇,镇上的人也并不急着赶工作,对于他们来说,碰在一起聊上一会,对庄稼的播种和收成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我扯了扯手臂,想挣开她。我要去看看小浅,可惜这个大姐聊得火热,好像忘了她手里还搀着一个我。
我依旧处于手脚发软的状态,一时竟挣脱不了。
“哟哟哟!电视台也来了,你们看!那人拿着话筒在找人讲话嘞!”
“那叫采访,这么大的新闻,肯定要上电视哇。哎哟,这人扛着机器在对着我们,今天晚上记得看本地的频道,说不定我们大家都要上报纸、上电视。”
“走走走,过去看看。”
……
旁边的人少了许多,我终于能看清小浅了。浅蓝色的棉外套,拉链敞开着,衣摆处是沾上了不规则的泥水。
她被人扶着站起来了,手上有黑色的尘灰,在裤侧拍打时,那些黑色的东西就沾到了浅灰色的针织裤子上。
我向前迈了两步,她抬起头,我们的目光在流动的人群中相会。
小浅的眼睛里有泪,我没有看过这个样子的她。她也在我面前哭过,或用手肘挡住了眼睛,或埋头在我的肩上。
笨重的摄影仪器对准了站在她不远处的消防员,她作为背景入境了。
还有一台机器,正被人扛在肩上,用镜头捕捉现场的环境,以及,现场的人群。
“说不定我们大家都要上报纸、上电视……”
刚刚那个人的话,又在我脑子里重复了几遍。
小浅被一个女记者拉住了,我的脚步也停下了。
她们站在原地聊天,镜头对准了小浅。小浅被拉着,应付着她的问题,一直往我这边看。我知道,她此刻需要我,刚刚那个被抬上担架的小孩,是小杨。
我慢慢往前走,记者注意到她的目光,也往这边看过来。
我的理智拉住了我。
我不能和她同时入镜,我不能让我的身影登上本地的报纸和新闻。那是赵显祖每天都会看的,我不知道这些场景里有多少会被用作新闻素材。
我只知道,在带完这一届之前,我还不能暴露和小浅的关系。
小浅甩开了那个记者的手臂,她往我这边走来。我看到,那个记录的机器跟着她移动的方向,正在调整角度。
我转过了身,往人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