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得更反差吗?嗯?赵老师。”
正经不过三分钟。我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好了,我回去了。远离厨房,珍爱生命,小李同学。”
小浅跟屁虫一样,随我走到门口,非要送我。
我拦住了她:“先把裙子换了,夜风吹得冷。”
小浅回房间去换衣服,我舔了舔上颚被烫出来的水泡,精神了一些。
站在室外的铁楼梯上等她,我看到那株月季已在室内溢出的微弱灯光里盛放了。它没让小浅失望。
我们并列着在马路上前进,灰沉沉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渣土车来往时留下的难闻气味。就连数十年一成不变的安平镇,也在寻求改变了。
我想,明天再去找找财务的蔡老师吧。
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沈淑惠居然提着一袋东西站在那两根短短的灯柱下。
“小浅,回去。”我直视前方,对小浅说道。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沈淑惠,因为我已经加快了蹬自行车的力道,在小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骑到了她的前面。
我将一只手背到了身后,用力朝后面挥着,希望小浅能看懂我的意思,赶紧掉头回去。
还好,还好,她懂了,摩托车的灯光离我越来越远。
最后一段路,骑得太快,我气喘吁吁。
在沈淑惠面前停下,“妈,你怎么下来了?”
沈淑惠的目光还没收回,回答我:“家里没盐和牛奶了,我去小卖部买一点。大晚上的,怎么还有走错路的?”
我假装顺势看过去,小浅已经掉头往回走了。
“不知道。我们上楼吧。”
到家,洗完澡躲进被窝,小浅照例在确定我方便接电话之后,拨通了企鹅软件的语音电话。
“刚那人是你妈妈啊?”
我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很小声地回她,“嗯,她不知道我喜欢女的。”
“噢,你妈看着挺严肃的。今天给你读哪一段好呢…… ”
电话那头,是她翻书的声音。
我戴着耳机,右眼附近那一片疼痛无比,拉扯着半个头都在疼。像躺在漂浮晃荡的甲板上,胃里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小浅把书读完,轻声问我:“迎… 尔…,睡着了吗?”
我闭口不语,刻意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她挂断了语音,我继续在漆黑的海面上飘着。
小浅总是对我很宽容,不会问一些令我局促不安的问题。比如,你打算和家里出柜吗?想过把我带回家见家长吗?以后我们要怎么办?
可能这和她的性格有关,她不受世俗约束,不太考虑现实问题。我很庆幸,爱上这样的人。否则,我要更焦虑了。
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好似刚睡着,就被闹钟惊醒了。
疲乏的身体上像压着一些无形的、沉甸甸的东西,让我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忍不住去想,如果有一天,我不用带耳机,就能听到小浅温柔的读书声,如果有一天,我能在小浅的身边醒来,那该有多幸福。
一大早,沈淑惠就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就连配粥的小菜都准备了好几种口味。
“妈妈,早上好。”
我顶着黑眼圈从洗手间里出来,她只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最新的初中教材。
“快吃早饭吧,我今天和你一起去学校。”
我看到赵显祖打开了房门,见到客厅里的场景,又把房门关上了。对没能成功被返聘的他而言,沈淑惠这番模样,也许是明显的炫耀。干脆,眼不见为净。
沈淑惠去问赵显祖要自行车车锁的钥匙,赵显祖赌气似的说不知道放哪了。
于是,我只能载着沈淑惠,一同往学校里去。
她坐在我的后座上,春风得意,“再过几个月啊,就能和我的宝贝女儿一起上下班了。迎尔,你说,妈妈要不要再去买辆自行车?”
那样的日子,被当事人直接用语言描绘出来的时候,我光是听着,就开始冒冷汗了。
我不想。
路过台球厅的时候,我故意骑快了一点。我不知道,沈淑惠有没有看见那块新做的“1班1班,非同一般”的加油牌。
到了学校,我重新走进财务办公室,把工资卡信息换了。
果然,如汤老师所言,学校领导找我谈了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劝我做四班的代理班主任。
我问:“有额外的代课费吗?”
年级主任点头如捣蒜,“有!有!当然有!”
我成了四班的代理班主任,工作量开始翻倍,却也多了一份工资。
我想,如果真的要走,身无分文总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