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弥拉住她的手,许琢圭一再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安抚好弥弥,许琢圭淡定地走出了屋子,正面与洪州刺史府的人打了个照面。
持兵器的一众侍卫见有人出门,皆呈现出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模样。
许琢圭对上他们并不露怯,阴阳怪气地反问:“布庄内院都是些女子,不论诸位是谁,大清早堵在这里,总归不太好吧?”
为首的男子眯了眯眼睛,亮出了象征身份的腰牌:“有人透露消息,说我们刺史的如夫人躲在这里,我们特来此,接她回家。”
游刃有余的表情,似乎在说:别不识好歹,快把人给我交出来。
许琢圭不为所动,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没有什么如夫人。”
男子拔剑出鞘,将剑尖指向了她:“明知故问!”随即高声道:“如夫人,我们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你就在此处,快随我们回去吧!”
许琢圭面对剑锋不曾退缩,她不想退缩,也不能退缩,弥弥现下只有她了。
她迎上前,质问道:“阁下奉洪州刺史之命,特来长安寻人,这番剑指普通百姓,莫非是刺史授意?”
男子一言不发,眸中怒火一触即发,许琢圭进一步逼问:“天子脚下,王法何在?还是说,洪州刺史早已不屑礼法,已经将手伸到长安来了?”
她背过了手,尽显威严,可实际却是,她的手已经开始抖了,背过手去只是为了掩饰这一点。
男子含着一口恨,黑着脸收回了剑,直接对着虚空对话:“如夫人,主君待你宠爱有加,夫人也是对你关怀备至,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是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小小县官之女,能够入堂堂刺史的府中做妾,已是高攀,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主君对她好,是因为她美貌和年轻的身体;夫人对她好,是因为她能够为其分担生育之苦,外加一点点可笑的物伤其类的感叹。
他们的好,是强加的,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真正想要什么,她又凭什么知足?
沈思弥躲在屋子里,已然绝望,正有推门而出,跟随刺史府侍卫回洪州的打算。
家养的雀鸟,如何能高飞?
一道男声响起:“我这小小布庄,竟来了这么多尊大佛,有够热闹的!”
怪异的装束,戏谑的表情,浑身上下离经叛道的气息,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曹聪用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掏出一沓文书,一脸开玩笑的样子:“我特意跑了一趟洪州,你们猜怎么着?
“洪州刺史一见我,就吓得腿都软了,还立马将沈思弥的身契拿给了我。”
他宣告道:从今日起,沈思弥就是沈思弥,再也不是什么刺史府的如夫人。”
他说得一脸轻松,仿佛他从洪州一路赶回,不眠不休四天三夜,换了七匹良马什么的,都是不值一提的过往云烟。
为首的侍卫查阅过文书,询问曹聪:“确实是官府画押的身契,你是如何拿到的?”
曹聪不耐烦地甩脸道:“你管我?山人自有妙计,你要是再不走,影响了我们门店的生意,我可就要问你们刺史府讨要赔偿了。”
那侍卫自讨没趣,也没再多问什么,摸着腰剑的剑身,领着众人悻悻离去。
不知是不是许琢圭的错觉,那侍卫临走之前,好像还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曹聪对着离开的一行人招呼了个“再也不见”,便颇热情地朝许琢圭道:
“你就是许琢圭吧?某人常跟我提起你,唠里唠叨的,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伸出手,手掌停在身前,做了个奇怪的等候动作:“我是曹聪,虽说是初次见面,到以后免不了还要再见,请多多关照!”
许琢圭看着他的动作,不知该如何回应,结结巴巴学着他说话:“多,多多关照。”
这是她第一次见曹聪,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有能让人一见倾心的魄力。
沈思弥推开屋门,早已泪眼婆娑。
曹聪朝她张开双臂,笑道:“沈思弥,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现在,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