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褚不依不饶:“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
许琢圭拦在他身前:“我不明白!
“从一开始我就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何无故厌恶我,不明白你为何处处针对我,也不明白你为何要对我恶语相向!”
她找不出自己非得忍受这样强烈的恶意的原因,声音不由地哽咽:
“我从来都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一直以来都是你,带着你的浅薄、你的偏见、你的自以为是,在无端地揣度一个你根本不了解,也不愿意去了解的人,一直都是你在故步自封。
“难道我没有想过和你和平相处吗?从始至终,都是你在用肮脏的内心投射一个并不存在的我,再假装是深受其害的可怜人,站在高点上颐指气使,让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温热的液体滑过脸庞,许琢圭这才发觉自己哭了,她擦了擦一把眼泪,却越擦越多:
“明明做错了事的是你,凭什么最后要反思,难过的是我?”
她委屈极了,又愤愤不平,情绪无处发泄的她,走上前不痛不痒地推了单褚一把,然后转身跑开,躲进了一处昏暗的小巷里。
没出息的人就是没出息的,明明是在质问别人,没想到自己先掉了眼泪,还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有人走进了小巷,许琢圭背过身去,来人走到她身边,递了块帕子:“擦擦吧。”
许琢圭别过脸:“我不要!”
纯纯的迁怒。
薛璧绕到她另一侧,拍了拍自己的左肩:“你要是实在难过,可以靠在我肩上哭一会儿,我不会笑话你的。”
好一个虚左以待。
他说这话时,完全是朋友之间开玩笑的语气。
许琢圭心里莫名好受了些,红着眼睛看着他:“可是,中郎将你生得太高了,我靠不到。”
薛璧的面色变得严肃,当真思考了起来:“这还真是个问题。”
认真的模样,让许琢圭不由得破涕为笑。
他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别难过了,我请你吃东西吧。”
许琢圭应了声“好”,不怀好意地画了个大大的饼:“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也要请中郎将吃大餐。”
一个“也”,一个“大餐”,反客为主地定好了今日午膳排面不小的基调。
薛璧无奈笑笑:“好,我等着那一天。”
这就算是答应了。
许琢圭露出了得逞的笑。
不过很快,她笑不出来了:“可是,我还要去酒肆一趟。”
不仅得看见单褚,还得和蛮不讲理的客人打交道。
薛璧看出了她的担忧,道:“我和你一起去。”
——
酒肆里。
衣着破烂、面色酡红的男子摇摇晃晃,高声讲起了昔日流连芳丛的辉煌事迹:
“玉奴仙你们知道吗?当年青草湖畔,歌喉最甜,身段最好的花魁,老子我睡过!”
男子仰头痛饮一口,继续道:“想当年,老子也是个痴情种,为玉奴仙豪掷千金,败光了家产,要不然你们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过得这么惨?”
单大嫂抢过他手上的酒,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可怪不得任何人,谁让你没钱也要去赌?”
男子猛地推开她:“你懂什么?我赌,是为了要给她赎身。”
说着他大哭了起来:“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我不过是没钱了,她转头就把我忘了,上了达官贵人的床榻。”
他整个人瘫在桌子上,呜呜哭泣:“岳州,实乃失意伤心之地。”
有人拿他打趣:“你说的这个花魁娘子究竟生得什么模样?竟让你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男子砸吧着嘴,似在回味,嘿嘿笑道:“酒肆沽酒的小娘子,便有三分像她。”
他拍桌大闹起来:“不是说小娘子很快就来吗?怎么我都喝了三壶酒,还不见她?”
单大嫂奉承着:“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那个问他话的人起哄道:“我记得沽酒娘子就是岳州口音,她该不会和你口中这位花魁娘子有什么关系吧?”
单大嫂连呸好几声:“说的什么话,我们圭儿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和那种人扯上关系。”
许琢圭刚到酒肆,就将一群人对她的身世议论纷纷的话尽收耳底。
薛璧站在她身侧,冷嘲道:“诸位在背后议论他人,未免失礼。”
原先起哄的人噤了声,醉酒的男子倒是无畏,从桌子上爬起来,嚷着“玉奴仙”,想要扑到许琢圭身上。
薛璧默默攥紧了拳,未等他大动拳脚,许琢圭就先他一步,举起一个酒壶往醉酒男子脑袋上砸去。
“咚”的一记闷击,男子应声倒地,趴在地上晃了晃脑袋,酒醒了个七七八八。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许琢圭丢了酒壶,旋即蹲下身子,询问起了醉酒男子的伤势:“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