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动时钟,让时间回到比赛开始。
钟声敲响,江笒闭上了眼。
悠悠的钟声,仿佛穿越了厚重历史,带他回到了千年前的某一天。
浮躁不安的心,就这样变得平静了下来。
江笒睁开眼。
不远处的观众席上,一道道各不相同的目光向他投来。有的玩味,有的期待,有的则是担忧或鼓励。就像无形的力量一般,如涌泉般流入他的心。
场馆的温度不高,江笒却觉得自己的手暖洋洋的。
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低头望向面前的流理台。
华国地广物博,光是提出“点心”这个主题,供他选择的菜谱那简直不要太多。
要做糕点,还是饮品,又或是别的种类?要做蒸煮的,还是烘烤的,抑或是冷萃?
在家里准备的这三天,江笒纠结了许久。
最终,他下了一个决定——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全都要!
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自信的弧度。
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仿佛聚集了一整片星空。只不过目光聚集的一刹那,瞬间就熠熠生辉地亮了起来。
他要做地这道甜品,名为“百花争春”。
顾名思义,便是由众多的花朵所组成。不同做法、不同种类的小点心放在一起,便组成了这道春意融融的菜品。
脑海中出现这道菜的理想完成图,江笒眯起眼睛,在脑海中飞快把它分割成好几个部分。
首先,需要完成的是作为基底的茉莉雪酪。
江笒弯下腰,从食材存放处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罐。轻轻掀开密封的盖子,一阵清雅花香混合着醇厚酒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这个罐子是他提前准备的,里头装的正是新鲜采摘的茉莉花与醪糟。千年前,师父教他把此二者密封置于雪地之中,埋上两天两夜再取出。而如今到了千年后的现代自然方便许多,只需放到冷藏柜中便足矣。
江笒一手扶着小罐,另一手则拿着筛网,轻轻倾斜倒出小瓷罐里的容物。
过滤出的汁水倒入碗中,再加入早已准备好的琼脂,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冷凝便好。
茉莉雪酪如此便完成了一半。
百花争春中的下一朵“花”,名为牡丹蜜盏。
取清洗干净的牡丹花瓣,轻轻擦拭确保没有浮沉,在灯光下舒展出艳丽的颜色。而后再取出驼奶一碗,把花瓣完整浸泡在驼奶中等待入味。
等待途中,江笒找出一小罐石蜜。这是他按照大夏时兴的方法制作的古法秘制冰糖,和现代工厂生产的冰糖大有不同。并非如雪般晶莹透亮,而是如同蜂蜜一般带着淡淡的金黄色,看上去卖相似乎没那么好,实则味道更为原始淳厚。
他走到灶台前点燃柴火,熟稔地把锅架在跃动地火苗上加热。直到原本黝黑的锅底烧得隐隐透出赤红,他便把石蜜干脆利落地倒入锅中。制作过程没有加一滴水,他就一手翻动柴火控制火温,另一只手则握着锅柄,时不时转换角度。等到固体的石蜜逐渐融化呈琥珀色的流体,便把锅拾起。
恰好这个时候,浸泡在驼奶中的牡丹花瓣已然带上了甜香的驼奶味。于是江笒把花瓣取出,静置在雪白瓷盘边缘,另一手高高举起装满滚烫石蜜的小锅,把糖液倾倒在花瓣上。
这个动作需要长时间的集中精力,对厨师本人的体力也有要求,江笒的手却稳得如同没有生命的仪器,任由那珠链一般的糖浆细细密密地在染上奶白的牡丹花上薄厚均匀地裹了一层。
只需等待片刻,那层糖壳便凝固了。外层是晶莹剔透的淡黄色糖壳,内里则是浸泡过驼奶后颜色变得柔和许多的花瓣,美得如同隔雾赏花,仿佛真正会出现在美术馆中的雕刻艺术品。
大片大片的花瓣绕着瓷盘摆了一圈,如同在白纸上大幅泼墨,多了几分色彩后霎时间便好看了许多。
江笒满意地笑了笑,便开始准备下一朵花:蜜浮酥柰花。
柰花这个名字听起来陌生,实际上便是茉莉花的雅称。
而这道甜品的精髓,便是用“酥”模拟成茉莉花的形状。
首先,酥是大夏流行的一种乳制品,与千年后的奶油黄油大差不差。江笒在跟师父学习的时候,也曾做过这道菜。相比起来,现代的奶油黄油要比古时候的酥更为顺滑细腻——毕竟工艺差别,夏朝的酥总带着一股去不掉的腥味,只能额外加以其他食材掩盖味道。
虽说师父的做法更为传统,但事后补救总归比不过最为自然的食材。现代的食品显然优于古法制作的酥,江笒便没有纠结于一味地还原,而是选择了结合新技术的创新。
把加入茉莉花瓣、搅打均匀的奶油按照一定比例混入黄油,再经过特殊的处理,便足以还原菜谱中的酥。江笒把混合物倒入锅中,再度架到柴火之上加热。火候控制在最小,加热成接近液体的状态,便往里倒入蔗浆。
在这一步骤中,也可以把蔗浆换为蜂蜜。但江笒和师父二人一起做过许多尝试,最终还是选择了味道更为淡雅、甜而不腻的蔗浆。在这种国际比赛中,江笒自然会选择口味更佳的一种,这才符合他对美食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