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疼的嘶了一声,他养尊处优久了,挨了这一下有点想发火,但刚一板脸,发现对面火气更大,只好咳了一嗓子当无事发生:“你都跟他待多久了,娘能不知道?之前季准来朕这里递折子,娘特地叫孙女官来看的,后来有一次他进宫,娘还专门坐了凤辇来我这里转了一圈,若不是为了看他,娘才不到朕这边来,她回去后满意的不得了,只不过没和你说罢了。”
皇帝这话带着微微的酸气,这事确实是真的,柳太后本来瞧不太上季准,出身平平,年纪又小,怎么好做燕凌的依靠。但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后,他仍然跟在燕凌身边,让柳太后的想法也有了一些动摇。
燕凌的身份已经尊贵到顶端了,再嫁什么样的家世也不会更好,如果那个年轻臣子能让她高兴,也没必要太过计较出身。
柳太后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便吩咐了皇帝身边的王桂,等下次季准进宫的时候报给她知道,甚至还破例叫孙女官亲自去看,虽然柳太后与孙女官早已冷淡多年,但这种事上却还是最信任她。孙女官从小看着燕凌长大,自然比其他人看的要仔细,在皇帝那里待了半个时辰,回去后便对着柳太后一顿夸赞。
“季大人生的俊俏,说话很有条理,”她脸上的笑意藏着藏不住,看上去是极满意的样子,“各种礼数十分周全,坦坦荡荡的,对着陛下也没有阿谀之色。”
柳太后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她现在倒真希望有菩萨显灵,帮她辨一辨季准的本性:“真有那么好吗?别是在皇帝面前装相呢。”
“陛下慧眼,若他真是装的,怎么会一直允许他待在公主身边。奴婢还问了杂役的宫女内侍,季大人待他们很客气,并没有趾高气扬的,看上去是个温和的好人。”
这句温和正对了柳太后的脾气,燕凌性格不算差,可有股别扭性子,正该找个脾气好的。她这样想,对季准就多了两分好感。等下次季准再进宫,便亲自坐着凤辇过去了。
季准是在宣政殿外面的宫道上遇到的柳太后,他低头站在一旁拱手行礼,身边有个路过的笨手笨脚的小宫女,跪下时一个不稳,承盘上的琉璃碗翻滚了起来,他几乎是立刻挡在了她的身前,把她那个不合时宜的金贵碗遮了个严严实实。
“人确实不错,磬笙,你可向季大人道谢了?”
那个笨笨的小宫女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她十分恭敬地站在柳太后面前说道:“奴婢谢了季大人帮帮忙遮掩,想要绣双鞋答谢,被季大人拒了,季大人说只是小事,然后就出宫去了。”
柳太后嘴角隐隐露出了点笑意,还难得给皇帝传了口谕,叫皇帝多提拔些季准。
“娘知道你不喜欢旁人管东管西,所以一直没同你说过,”有宫女捧了冰糖梅子来,皇帝捡起一个丢到了嘴里,“你看上了季准,她能稳住一点不查?”
燕凌脸色黑了两分,她压了压火气,对着皇帝说道:“你们知道我不喜欢,还和我说这些,过去我做不得主,现在总不能还是这样吧?”
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欠揍的笑容:“你要是真做不得主,朕早一道旨意赐婚了,妹妹,难道你会抗旨不成?朕一直觉得过去亏欠了你,娘也是一样,所以看见个略得你喜欢的,恨不得赶紧顺了你的意。”
“陛下说的真是好听,您觉得亏欠了我,那还叫我去搅混水啊,”燕凌忍不住阴阳怪气了起来,“你自己挑个手底下的大臣不就好,让我回家开开心心挑几个长相俊俏的郎君享享清福。”
皇帝面上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都没有:“朕手下人如何比得过你可信呢,毕竟咱们可是亲兄妹。况且他们到时候也要在朝堂上努力呢,你身上干净,想攀咬也攀咬不到,脱身也容易,他们可就难说了,总不能还没开始就被人找茬给撕下去了。”
“那你到底给不给季准调到外头去?”
“你看看你,说了这么一大串,心里想的还是那小子的那点事,”皇帝看了燕凌一眼摇了摇头,“你是真关心则乱了吗?大浪来袭,他这种小虾米就该紧紧跟在真龙身边,你给他放出去,他还不知道被哪个小鱼吃了呢,别人使些手段坑他一笔,你到时候还有空飞出去帮他?工部有杨敬,谁也插手不进来,又有朕在这里坐阵,不比什么都强。”
燕凌气哼哼地想了半天,觉得皇帝确实有些道理,只好作罢,但她心里不快,临走的时候故意和皇帝讨要了他最心爱的一副陬言先生的书法,心疼的他呲牙咧嘴,做了好一番建设才叫太监带着燕凌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