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这么任性?怎么能这么不顾她死活?以前的迁就都是假的吗?二十多年的情分都是装的吗?!
他也要追寻更真实的人生吗?他也……不要她了吗?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震,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被夺走。
“呜呜……”
田茳捂住脸,缓缓跌坐下来。“对不起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哽咽着,不愿抬头。
田文锡微微一震,想到什么瞬间红了眼眶,抱住地上蜷成一团的田茳轻声安抚:“没有没有没有,不是茳茳的错,茳茳怎么会有错?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茳茳。”
母女俩哭得若无旁人。
另一边,余有隰也确实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站在原地,凝视着身旁因为抽泣不断颤抖的单薄背影,墨色的眼眸浓稠得仿佛能挤出墨汁。
片刻,他转身。
抬脚往备妆台走过去。
却不是整理妆容,而是捡起那束遗弃在凳子旁边的“新郎”花束。
打量片刻,取下自己第二颗扣眼上方原本板板正正的“男方家长”,把“新郎”条重新别了上去。
“婚礼还没开始,不如留着晚点再哭?”
田茳听见皮鞋敲击地板的声响逐渐靠近,她不愿搭理,但想起来要做的事,擦了擦眼睛起身继续往外走。
她手都搭门把上了,依旧没走成。
这回是胳膊肘被拉住了。
田茳不耐回头:“你不去找就算了,拦着我做什么?”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想什么语气礼不礼貌的事了。
“结婚。”
余有隰看着她的眼睛,莫名吐出两个字。
“什么?”田茳听清了,但没听懂。
但很快她就懂了——
“我说,和我结婚。”
田茳宕机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看向田文锡,见她也是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表情,终于多了两分底气。
她下意识挣脱,没成功,倒也没继续勉强:“三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听我说完。”男人语气依旧不急不躁,“现在的情况是,随舟今天不可能回来,而婚礼已经要开始了。”
“这扇门外,坐着整个新江最有头有脸的人,坐着余家和田家的所有亲朋好友,媒体记者甚至政商死敌,一旦发生一点风吹草动,不用等到明天,我们两家都会脱层皮。”
他思路清晰,直接把丑闻风波实锤后的结果摆在她面前。
“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茳茳少受些委屈。”田文锡打断。
“好,这些不算,也还有两个人坐在外面。”余有隰面色不改,“随舟的奶奶,和您的前夫。”
母女俩闻言脸上同时露出几分犹疑。
余老太太今天是拖着病体来的,为了等这天,她特意延缓了手术时间,就怕万一醒不过来。
婚事贸然告吹,说不好还没上手术台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至于余有隰提到的“前夫”,则是田茳的生父,一个……为了追求真爱回归真实生活的好男人。他今天也来了,坐上了田茳缺失十多年的父亲席。
还是田茳自己邀过来的,不顾田文锡的反对,就为了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自己过得有多幸福。
现在好了,只要她不管不顾跑出去,她马上就会经历良心和面子的双重死亡!
都怪余随舟!
不是他乱来她怎么会到这种境地?这小子,他最好躲一辈子别让她抓到!
“所以,你想代替随舟先糊弄过去?”田文锡打断了田茳的愤怒。
“不是糊弄,您该知道,这种事情对我们两家而言,不存在糊弄。”他握着田茳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田文锡沉默了。
田茳也沉默了。
她感觉被余有隰握住的地方有点烫,他的掌心太热了,热得她有点发麻。她轻轻扭了扭,下一秒对上一双深邃明亮的黑眸,瞬间不敢动了。
“茳茳,你三叔……他说的有些道理。”田文锡冷静下来,对田茳道,“但妈妈还是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还是想继续去找随舟,妈妈也跟你一起去。”
顿了顿她又道:“但如果你觉得……能接受,趁现在事情还没有揭到台面上,走完原定的仪程也行,妈妈也会陪着你。”
一瞬间,两双眼睛都落在田茳身上。
“嗯?”
她眨了眨眼,没想明白怎么突然就到了她的选择环节,刚刚不还讨论要不要去找落跑新郎吗?怎么片刻功夫就要换新郎了?
换的还是余有隰?!
救命!
谁要和教导主任过一辈子啊!
“我不……”
田茳下意识就要拒绝,刚开个头感觉肘上的掌心忽然又紧了一些。
她抬头,壮着胆子直视身前仰头才能看清的眼睛,莫名就有点发怵,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过去。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子了。
知道比起追究缘由,解决问题更加重要。
而且以她对妈妈的了解,她能说出第二个选项,就已经证明她心里更希望她谨慎考虑。
其实冷静下来,她已经感觉不到多少愤怒,甚至想要狠狠打某个落跑新郎的脸,狠狠报复回去。
理智和情感都告诉了她同一个答案。
不过呢……
田茳不想轻易妥协,至少也得妥协得有骨气一点。于是她咳了一声,梗着脖子对余有隰道:“你会像余随舟一样爱我迁就我对我言听计从吗?”
这话一出,整个室内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