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泊清松下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好一会儿又问章丘:“走的时候,你们掌柜的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章丘垂眸,回忆一番。
那时候他方从后厨到前堂,因着从前也见过掌柜的送醉酒姑娘出门,所以初时他并没说什么。
直到他见着沈秋吟也上了马车,且那美貌姑娘脸颊泛红,像醉死了一般,心头动了动,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传来:“掌柜的,李员外还在楼中,你去了,他怎么办,要不你别去了。”
他直觉那女子醉的太沉了,害怕中途出事,开口挽留。
沈秋吟反应慢了一步,微微愣了愣,才转身同他说:“她醉成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唯有亲自送她回家,才能安心。你替我向义兄说声抱歉。况且她家就在铜锣东巷,不远的,你守好百膳楼,我很快就回来。”
义兄?
听了这称呼,章丘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搞清楚称呼的是谁时,沈秋吟已经上了马车,走远了。
她们既已走了,章丘也没纠结称呼问题,转头就去后厨盯着了。
所以,不对劲儿的地方……
答案呼之欲出之时,姜泊清出声问:“想到了吗?”
章丘朝他摆摆手,“别急。”
他合上双眸,又把当时的情景过了一遍,沈秋吟的音容相貌,侍奉姑娘的一举一动,还有那醉酒女子,诸多细枝末节……
章丘想的入迷,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狗叫,他蓦然被惊醒,激动地抓住姜泊清的手道:“我想到了。狗,我出门时,隔壁家的大黄一直咬我裤腿,还朝我汪汪叫。起初我以为它饿了,就丢了个鸡腿给它,后面回去,它又咬我裤腿,我以为他又饿了,就又丢了一个鸡腿给它,哪曾想它还是咬我裤腿。只是当时我着急找掌柜,没有理会它,它还追了我几里地呢,不过被窦奶奶带回去了。”
“狗?”
“对!隔壁家卖糖水的窦奶奶养了两条狗,一条大黄,一条大黑,掌柜的常喂他们吃东西,像当天没卖出的鸡鸭……”讲着讲着,章丘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大黄和大黑感情好,常常是同时出现,今天就只见了大黄,没见着大黑,而且我来找您时,好像听见了窦奶奶在找狗。”
狗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沈秋吟又常常喂它们吃的,姜泊清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去糖水铺子。”
三人匆匆离了颐和园,路过大堂时,姜庭渊挣扎的声音传来,姜泊清起初没在意,可走了几步,又似想到了什么,飞速转身,快步向前抓住管家的衣襟道:“这府中是不是还少了人?”
管家飞快地扫了一眼人群,颤颤巍巍给出答案:“少……少爷……,夫人的贴身侍女……小桃红也不见了。”
姜泊清的目光一瞬间变的狠厉。
陆昭明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
章丘小声与他说:“掌柜的失踪了。”
陆昭明大骇,看向姜泊清。
这姑娘也太衰了吧,又失踪了。
姜泊清松开管家的衣襟,看向被绑成粽子似的父与子,下令道:“陆昭明,带上他们,跟我走,剩下的人继续围住府邸。”
“是。”
陆昭明当即让人押着姜尚坤和姜庭渊出府。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糖水铺子,大黄见了章丘,果然冲了出来,咬住他的裤腿就往一处地方拉了拉。
章丘没有理会它,它汪汪叫起来,着急地不停打转。
章丘也急,忍不住嘟囔道:“小祖宗,你为何不能讲话呀!”
姜泊清试着往它拉的方向走动几步,大黄叫了两声,跑起来。
章丘醍醐灌顶,朝着大黄的背影说:“你知道掌柜在哪儿是不是?”
大黄没有停下,呜咽一声,似在回应他的问题。
姜泊清立即翻身上马,跟上大黄。
一路上大黄时不时回头看他们,像怕它们跟丢似的。
坐在马上的章丘忽然一激灵,拍了自己一个耳巴子同一旁的姜泊清道:“我又想到了。”
“掌……掌柜的也不正常,”他因激动连话也说不顺畅了,“她……她走时……走时唤李员外义兄。”
他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又道:“大人应当晓得的,她在我们面前哪里会这么规矩的称呼人,向来是叫便宜哥。而且,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对,文绉绉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就说哪里不对劲!
人不对劲儿。
“我知道。”姜泊清的语调很平静,像在意料之中。
“你咋知道的?”章丘一惊。
姜泊清正要解释,奔跑的大黄停了下来,他抬头望去,是巍峨的华蓥山。
陆昭明勒住马,看了看道:“这不是当初抓绑匪的地方吗?”
“所以,带走掌柜的两名女子和当初带走掌柜的绑匪有关?”章丘猜测道。
“可是,依照掌柜的性子,会心甘情愿被她们带走?”章丘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姜泊清这时道:“如果那不是沈秋吟呢?”
不是沈秋吟?
“你……你是说我看见的掌柜的不是真的掌柜的,而是他人假扮的?”
姜泊清点点头。
章丘又道:“那真正的掌柜去哪儿了?”
姜泊清凝望着华蓥山,一字一顿道:“醉酒的女子。”